在福利院生活的八年,对洛希来说就像是暖融融的午后,阳光透过树梢落下的点点光斑。他仿佛一只微渺的蚂蚁,时而爬进光斑里,时而路过冷清的阴影,在沙地上孤独地前行。
尽管阴暗的记忆仍然占生活的大部分,但一个个光斑——那些珍贵的情感和体验,串成了他的前进路线,指引他爬向树荫外,大片的阳光下。
他所在的福利院规模庞大,由塞西娜政府拨款建立,直属于政府部门。类似规制的福利院,城中还有几十家,用来解决日益严重的生育和养育问题。
整个福利院生活着上千名儿童,内部设立了学校与食堂,以五十名儿童为单位划分班级,每班只拥有一间集体宿舍。
洛希初到宿舍时是个晴天,他抱着小包,跟在福利院工作人员的身后经过长廊,廊边树木的清影在他脸上摇晃。工作人员把他领进了一扇门,里面吵闹的男孩们好像猫崽,在双层床间跳来跳去。
他有点不知所措地睁大眼睛,从前他都是跟自己玩耍,或者和母亲说话,没有见到过这样多的同龄人。领他进来的工作人员,也就是被孩子们称为“福利院妈妈”的女人指给他一张床,告诉他,这就是他今后的家。
洛希茫然地坐在了床边。还没等他弄明白,这里为什么是他的新家,他原来的家又去了哪里,其他孩子就从床架上蹦下来,将他团团围住。
“你就是新来的女孩?”为首的一个大孩子高声喝道,似乎是想给他个下马威,“你走错了,这是男孩的宿舍,你的宿舍在另一栋楼!”
可是洛希生来就匮乏害怕这种情绪,在二十三年的人生中,他为数不多的几次恐惧都与失去邓槐灵有关,除此以外,就算面对刀山火海,他也不曾恐惧过。
他扬眸对上那孩子的目光,平静地摇头:“不,我没走错。我是男孩。”
“放屁!”对方气得要跳起来,拽着他的头发疾言厉色,“不是女孩你留这么长的头发?”
洛希不说话,只是低头整理自己的小包,打算把包里的换洗衣物拿出来,放在床角。那个大孩子蛮横地扯过他的发梢,强迫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脱手一甩,让他跪在地上:
“快承认!快承认你是女孩!”
“女孩!女孩!女孩!”同宿舍的男孩们拍手大笑,起着哄。
洛希撑着地面,发丝滑落遮住了眼睛。放肆的喧哗将他淹没,不堪入耳的嘲笑声击痛他的鼓膜,在塞西娜底层的淤泥中,就连儿童也怀抱着深深的恶意。
背后很快挨了一脚,没得到回应的男孩们泄愤般在他身上踩踏。洛希还记得母亲留给他的字句,他要做个好人,所以不能还手;他必须宽容又友好,对种种欺侮逆来顺受,那样才叫作好人。
“一根筋的笨蛋。”混乱的人群外,邓槐灵蹙起眉看着挨打的洛希。明知这是洛希记忆之海中的影像,他还是感到心疼,“当初他救下我,告诫我要做个好人之后,我也没觉得不能打架……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事罢了,跟做不做好人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个笨蛋,又怎么会把反抗主城区、统率二区的责任扛在肩上?换作聪明人,在他的位置捞上一笔就跑了。”Rose微抿红唇,嫣然一笑,“不过你放心,Rosie从小就很难被欺负的,他是个打架的天才,只要他想,随时可以还手。”
画面转到庭院的一角,这里是孩子们的游戏场,树荫下泥尘飞扬,男孩女孩围着地上的格子跳跃,把树枝当作枪械相互追逐,只有浑身尘土的洛希站在一边,脸上有一块擦伤。
福利院妈妈碰巧路过,遥遥对他招了招手,待洛希走近了,俯身将他抱进怀里。她问洛希是怎么回事,洛希便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事情原委。
使他惊奇的是,福利院妈妈既没有立刻惩治其他孩子,也没有指责他,而是问他:“为什么不还手?”
“什么?”洛希怔了怔,他还以为暴力是不对的。
“别人打你,你就要还手。”女人把他搁在膝上,耐心地用酒精给他的伤口消毒,“哪怕他们人再多,也没什么好怕,打回去一次两次,下次他们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但是,妈妈告诉我要做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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