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向他们讲了家中小孩多,负担不起的实际情况。
“何大福同学是个孤儿,我们全镇都晓得。学校考虑过了,他的学杂费、书本费全免,上学不要钱。”老师表态说。
“那么他吃饭呢?你们能供他吃饭吗?”叔叔瞪着眼睛望着三位教师。
“这个问题我们学校领导也研究过了,给他享受甲等助学金,每月六元钱,供他吃饭。”
“那么,好!你们能不能再帮我找一个下手,天天来帮我穿卡子呢?”叔叔有点不高兴,那意思很清楚:我们家已决定了,不让何大福上学了,你们为什么硬要他上呢?!
“我们也是尽责任,既然这样说,你家也不能怪我们了!可惜啊!真是可惜!”
虽然当时何大福辍了学,可当地中学对他的“深情厚意”,何大福一直“感恩戴德”。多年后,何大福发迹了,曾多次对这个中学进行资助。当然这是后话。
从此,何大福只有小学文凭。参加工作后,何大福虽然刻苦自学,看了许多书,写了许多文章,参加过许多培训班,但是都没发文凭。从70年代初开始,化工厂每年都推荐工农兵大学生。何大福是政工科长,这方面的事也是他负责经办,每年都有招生学校找他,希望他去读大学。可是,厂里领导都不同意,说:你哪能走啊!而那些工作不忙的青年人却一个个都被推荐出去了。有一年,浙江大学招生人员到化工厂招生,厂里推荐了好几名,他们都不满意,硬要何大福去。于是,他去请示万庆彪,万庆彪说:“你一走,这摊子谁来接啊!”结果,浙大当年放弃了在化工厂的招生。何大福上学的愿望再也没有实现。
那个时候,何大福虽然没有文凭,但领导不信这个。他们认为,何大福“想干事,肯干事,会干事,干成事,而且不出事”,所以让他在政工科一干就是十三年!
话说县委常委会的第二天,万庆彪就带着工交党委书记、工业局局长等几个人找到何大福,宣布了县委的决定。谁知,这个一贯都是“三不提”的何大福,竟然第一次拒绝了上级的决定。
“我不去!死也要死在化工厂!”何大福态度坚决。
“化工厂班子已经定下了,没有你的位子。”万庆彪温和地说。
“那你们领导为什么不早考虑我呢?”何大福情绪有点激动。
“考虑了。你只有小学文化,不符合中央四化条件,实在没办法”,万庆彪同情地说。
“这……”说到这个致命伤,何大福语塞了,好长时间没说话,突然他站了起来:“好了!我不要提拔,就留在化工厂当劳服公司经理!”
“那也不行了!县委决定了,必须服从组织的决定!”万庆彪强硬地说。那个时候,任何干部一听说是组织决定,比听到法院宣判书还厉害。宣判书还可以申诉上诉,可组织决定,那就是板上钉钉。何大福当了这么多年政工科长,深深懂得这个组织决定的含义。
“那你们不是逼我非去不可吗?”何大福伤感地说。
“是的!我们就是要把你逼上梁山!不过,不是上梁山,是上金山!”万庆彪微笑着说。
“你们这样逼我,我有什么办法啊!”何大福态度软了。
“去吧!去吧!金箔厂历史悠久,产品又全是黄金做的。如果说化工厂生产化肥是雪山的话,那么,金箔厂就是一座金山。虽然现在相当困难,但是如果搞好了,就是到金山拣金子!”
“是啊!县长说得对,十一届三中全会,党为我们指出了一条金光大道;现在搞改革开放,是金色的时代;你要从事的又是与黄金打交道的事业,叫金色的事业;制造的金箔又是金色的产品,真是地地道道上金山啊!”工交党委书记真会说话,一套一套的。
何大福服从了!1983年11月24日,他创作了两首顺口溜。第一首是化工厂一位有文凭的中层干部一步头提到金东县当了副县长,在欢送宴会上,何大福对他说:“你有文凭当县长,我无文凭到小厂,干个三五年再讲,看看有没有好下场!”第二首是:“我过去生产工作当骨干,文化学习靠边站,你们现在搞一切凭文凭,将我逐步当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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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外烟火(1)
金东县常委会决定何大福到金陵金箔厂任职的第二天晚上,在金陵金箔厂副书记李雄关的家里,李雄关和他的几个“弟兄们”也紧急开起了“碰头会”。李雄关坐在客厅里抽着闷烟,烟缸里已经掐了好几个烟头。有的烟头尽管已经掐得歪歪扭扭,但还是没掐灭,李雄关凝神看着残烟袅袅而起。左右两边坐着的都是厂里的几名“骨干”,其中有副厂长王志宏、行政科长曹庭、设计室主任赵安、保卫科长张荣生。他们今晚聚在一起,名义上是李副书记请客喝酒,实则是在讨论:为何叫何大福来当金箔厂的书记?
“我听县里有人说,这何书记有一点小本事”,保卫科长张荣生首先打破了酒桌上的沉闷。
“有本事?有本事怎么化工厂待不下去跑到我们金箔厂来了?”李雄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这次县里决定何大福到金箔厂任职,心情最不快活的就是李雄关。这会儿他感到浑身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股酸酸的、苦苦的滋味像条蛔虫在他的腹中来回窜动,直搞得七荤八素的全都冒到了喉咙口,一贯将酒当命的他,今晚却实在喝不下去。
1979年,李雄关从部队副营级转业回来,被分配到金陵金箔厂干副书记。厂是小了点,可副书记这个“官衔”还是挺有###力的。仅在书记,厂长之下,也算是个“三把手”。他指望过几年能把那个“副”字摘掉,再活动活动调到县工业局底下某个效益好一点的厂去,再活动活动……他自己想得挺周到。可是一干好几年,他在“副书记”这个岗位上却始终挪不了窝,他急了。“签字不做主,讲话不算数”的滋味他也受够了。“五年副营长,五年副书记。老子又不姓“副”,为什么干个啥,前面都要加个“副”字呢?眼看四十多岁了,再不“扶正”,机会就不多了。两年多前,他就开始辛苦“布棋”。在厂里,他与人为善,从不训人。不管对的、错的,喜欢的、不喜欢的,看得起的、看不起的,他都笑脸相迎。结果在厂里还真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酒友、牌友和“战友”,口碑不错。特别是对待书记和老厂长,当面他都是“好好好”,从不说一个“不”字,结果领导对他印象也还好。他等啊等,盼啊盼,只等时机成熟,蓄势待发,一举登顶。终于,1983年那场洪水给他带来了机会。由于洪水淹没了金箔厂,厂里元气大伤,几成绝境,前任书记受不了惊吓,一溜烟跑了。“书记”职位空缺,谁来当呢?他一阵窃喜,凭他李雄关高中文凭,五年副营长、五年副书记的资历,凭他这几年刻意笼络的人缘,李雄关暗想,金箔厂的书记舍我其谁?这还不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板上钉钉的事吗?“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毛主席的诗写得真好啊!
可是眼看大局已定,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冒出个何大福来,他感到费解。他与何大福不认识,也无怨无恨,只听说他曾经是当地最大的国有企业化工厂政工科长和劳动服务公司经理,只有小学文化,估计也没有什么能耐,否则怎么到现在也没提拔当化工厂厂级领导?个人利益作祟,李雄关对何大福产生了反感,认为是何大福成了他“扶正”的绊脚石。他越想越来气,望着大家,不怀好意地说:“看来,这个何书记来到我们厂里,我们这些人的前程就再也没有一点希望了!”顿时,大家七嘴八舌嚷开了。有的说:“趁那个何大福还没上任,设法将他挡回去!不让他上任!”有的说:“上任也没关系,他来,我们跟他捣蛋,让他干不下去!自动离开!”有的说:“凭我们这些人的能量,他何大福能干多长呢?”
画外烟火(2)
何大福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这个被“逼上梁山”到金箔厂任职的“新书记”,人还没上任,就被金箔厂一班“骨干”拦在门外。让他上任以后,将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精、气、神”。
“李书记,我也为你叫冤啊!这次选书记,我们都看好你上。论学历、论资历、论水平,你样样都超过那个何大福。这县里也不晓得是怎么弄的,怎么调了个小学文化的来当书记呢?这不是瞎扯淡吗?说老实话,我第一个不服。”副厂长王志宏开了腔。
王副厂长这几年在金箔厂也算不得志,自认为满身本事得不到重用。于是他便与李雄关相互利用,串通一气,拉拢一些骨干,搞起了小宗派。这会儿,他见李雄关怨气冲天,便火上加油,煽风点火,企图将何大福赶走,让李雄关当道,他好从中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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