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泠歌生气地赶走夏旅思以后就一言不发,冷着脸独自坐在书桌处理起公务。绯烟阁的正殿主厅里静悄悄的,没人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样冷寂的气氛维持了不久,就被户部侍郎官匆匆忙忙,慌慌张张求见的声音给打断了。
“公主殿下,大事不好了盐务使赵忠出事了!”
段泠歌笔锋停下,心中一紧:“怎么回事?”
“他他他……唉,犯糊涂了。”户部侍郎跪在地上拍大腿。
段泠歌站起来近前,正要问清情况,御前书记官就上前通报:公主,夏丞相率太阁院大臣们前来和长公主商议国事,正在殿外求见。
段泠歌已经心里有数了,夏孟辅来得好快,为的肯定就是盐务使的事情。她一点都不奇怪,毕竟这就是她和夏孟辅之间的较量。
夏孟辅身材高大,表情威严,他身穿紫色金丝滚边绣九蟒图案蟒袍走在最前面。
太阁院的大臣们低头躬身跟在他的身后鱼贯而入。走在最后面的,是被禁卫军押解的盐务使赵忠。
大臣们两旁一字排开,赵忠被压着跪在正中,夏孟辅一脸神色肃穆站在他身边。众人拜见公主。
段泠歌不紧不慢地淡声说:“夏丞相所为何事?赵大人不在各地督办盐务,又因何在此?”
赵忠哭丧着脸不敢说话。夏孟辅朗声呵道:“这个赵忠如何配得上公主称他大人?此人擅离职守,贪婪成性,他贪污受贿,借职务之便在哄抬盐价中饱私囊。他还私德败坏,竟然让盐商给他献上美姬,被人告发,让朝廷颜面扫地!”
段泠歌皱眉:“如此荒唐。”
夏孟辅拍拍手,卫兵们竟然往大殿上抬上来十几箱各式纹银,金玉器件,绫罗绸缎等。赵忠见状带着哭腔为自己辩驳:“公主明鉴,臣下没有做过这事,我是被冤枉诬陷的。是有人蓄意陷害将这些藏入我宅院的啊!”
夏孟辅大喝:“你私自回昭理城也是被陷害的?抓到你时你与人赤条条在行那不雅之事也是陷害的?”
“我,我……”赵忠羞愧得满脸通红,颓然无言。
段泠歌无语地叹气,心里已经沉到了谷底。赵忠是她一手提拔,一力支持,锐意让他进行盐业改革。这个人能力卓越,刚正不阿,且立场坚定,从不畏惧世家大族的威吓。
原来,在将近百年前,南滇国立国以来食盐实行官制,官收,官运,官销的政策,皇家一直把控着全国的盐业。
别看盐是不起眼的东西,盐却是珍惜之物,一斤盐将近三十文钱。虽然每次用量少,可是盐是全国每一个人,每一餐都需要的东西,日积月累,数量庞大,不可想象。
因此,盐在历史上向来是一种重要的政府税收手段。靠着庞大的国家机器和对全境的掌控能力,掌握了盐业,就是掌握了帝王一般对全境收税的权力和巨大财富。
可是,自从近几代,从段泠歌的祖辈,到平升年她的父皇,再到现在安乐年她手上扶持的小皇帝,段氏一族大权旁落,已经沦为世族的傀儡。自然的,盐业的控制能力,早已今非昔比。
各大世族瓜分全国的势力范围,范围内的制贩盐业,几乎都落在了世族手中。这样一来,直接导致了中央财政的空虚,又加剧了皇帝无法掌控政权,只能受制于人的情况。恶性循环。
段泠歌从十八岁起代替重病的父皇监国以后,就一直在往盐业,和财政这个方向与夏孟辅缠斗。因为盐业不起眼,却获利颇丰,相比之下,不明显却能快速推进。
夏孟辅和世家首长们自然不答应,双方拉扯了几年,各有输赢。现在南滇国的盐业,官制官销的也有,各地世族掌控的也有,私盐也有,十分混乱。
段泠歌培植起来的盐务使赵忠,被她寄予厚望,想一举改变现状,最大限度从世族手中收回盐业专营。经过几年厚积薄发,近一年取得了不少进展。
实际上自从段泠歌和夏孟辅家的世子大婚以后,夏孟辅因为这件事得意了很久,极度膨胀,他一心想除掉段泠歌,让夏迟改嫁给皇帝,以便夏家更好地独揽大权。
夏孟辅在这一年疏于防范的时候,段泠歌正静悄悄地试图掌控盐业,段泠歌依靠郑家手中的兵力和赵忠在盐务方面的才能,对世家们软硬兼施,单独突破,接连控制了数个大盐矿,迫使世族需要上交大笔的利润购买一种名曰“专盐引”的文书,从官方手里取得授权才能开采,销售。
然而现在赵忠出事,无论是夏孟辅的诡计陷害,还是他自身不是无缝的蛋,都意味着,段泠歌布置了几年的大计划,几乎是付之东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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