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婚礼像是一个闹剧,现在已草草收了场。
草地上的老鼠们三三两两地扎堆坐下休息,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同时窃窃私语着,还在暗自戒备,等待刘老须的下一个命令,如果事情有变,它们就还会再次攻击。
黄修竹本来是有点瞧不起刘老须的,但是见到它刚刚展露出来的血性后,又觉得这鼠还不错,起码不完全是个任由欺负的软包子,对它的感官好上很多,再加上朱标的看重,于是便主动邀请它一会儿去茅屋里喝两杯。
刘老须一时气血上头,现在缓下劲儿来,整只鼠有点发懵,伤口一阵阵地发痛,不由重新变得懦弱温顺,顺水推舟也就答应了。
白鼠早就被刘老须揽在了怀里照顾,现在已经慢慢清醒了过来,它一醒来,就问清楚了情况,明白了鼠族能幸存后的缘由后,立刻决定要去朱标那里。
白鼠脱下身上的嫁衣扔在一边,看着被长孙万贯拎走的橘猫,眼里带着感激和痛快,还有点说不上来的东西。
因为刘老须对白甜甜特别宠爱的原因,从小它的生活就很幸福快乐,没有经历过什么苦楚,这次简直是它鼠生中最可怕的遭遇,在这场巨变中,白鼠的思想不知不觉的也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种变化它自己也说不明白,只觉得很不一般,看到施暴的对象被惩处,强权被压制,再想到自己的父亲与明明数量庞大却仍然逃不过哪怕一只猫的欺负的鼠族,白甜甜的心里就萌生出一种很奇妙、很特别、前所未有的冲动。
但冲动毕竟只是冲动,连它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
它现在只能想到,这件事解决靠的完全不是自己的努力,而是出于一种运气。要是这位自家爹嘴里口口声声喊的朱大人没有来,这几十只老鼠连带上自己,恐怕都要横死在这里。鼠国的鼠民们也讨不了好。
所以它捋了捋自己的毛,像是仓鼠那样很细致洗了一把脸,四脚着地朝朱标跑过去,准备道谢。
“朱大人,在下白……”
朱标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很明白地看出了刘老须的懦弱,也很明白地发现了白甜甜的不一般。
这只小白老鼠是有一点特殊的,它天生带着一种不服输的、敢于拒绝的、变革的精神,虽然这种精神还在萌发,只有一个嫩芽,但是非常得了不起。
所以他打断了它的话,很突然地问道:“你知不知道武则天?”
“武,武什么?”白鼠有点紧张。
朱标背着手,像一个胡同门口试图教小孩儿去下象棋的老大爷,很有耐心道:“武则天,是一个女皇帝,唐代的女皇帝。”
白鼠蹲在地上,不明白恩人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些,刚刚积攒的感谢的话语一下子忘了个精光,怯懦起来,小声道:“我,小女子不知道唐代是哪个地方,它的皇帝是谁也并没有关心过……”
“唐是人类的一个朝代,离现在已经很久了。”
白鼠点点头,两只爪子搅在一起。
朱标笑了:“你刚才明明自称在下,后来又是我,为什么现在又变成了小女子?”
也许是因为朱标的态度过于温和,也许是因为他的表现让白鼠感觉到被尊重,所以不知不觉间,白甜甜的称呼一变再变,尽力的把自己的位置放低,想要显得更加礼貌。
当然这些道理白鼠是讲不出来的,它的心里也许有感觉,但是说出来就不可能。
它还没有那样完备的表达能力。
朱标想要它有。
所以他继续道:“你现在已经不用嫁给猫了,以后你要做什么?”
白鼠想了半天才说:“也许像以前一样,也许——您呢,您以后要做什么?”
“继承一个王朝。”
“啊。”白鼠愣愣地应了一声,它不是很明白朱标要继承什么王朝,也不明白朱标为什么要继承一个王朝,王朝又要从哪里来,但还是很快就很轻易地信了,回应道,“那么我会等我的弟弟出生,好辅佐它成为新王。”
“为什么要等弟弟出生?”
“因为我娘去世了,我爹它还没有娶新的妻子,我还是独女。”
“嗯。”朱标点点头,“我看令尊好像是很宠爱你的。”
白鼠愣了一下,胡须动了动,垂下头去,低声道:“确实如此,我爹它……它对我当然是很好的,已经做到了能做到的极限,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怪它。”
“你说的没错。”朱标道,“它会支持你的一切决定,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试在它的支持下去撑起整个鼠国?自己做女皇,还等什么弟弟?”
恍若一道晴天霹雳,这句话钻进了白鼠的耳朵里,震得它四肢都麻木,张着嘴不知道该回应什么,脑袋嗡嗡作响,可是同时又觉得心上的壳子被敲开了一条缝,先前那种特别的感觉好像马上就能钻出来。
妖族的传统王朝与人类的封建社会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许多妖怪,尤其是虫类,它们的统治者就往往是女妖怪,诸如蜜蜂、蜘蛛、蚂蚁等,狐族的母狐们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也常在族群中占据主导地位。
所以白甜甜做鼠皇的可能性很大,想来也容易被接受。
“大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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