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靴踩在陈旧木板上的响声越来越近。
嘎吱、嘎吱……
方远极垂着双手,低着脑袋,毕恭毕敬地站着。冻红的耳朵支高了,一直在注意听门外的动静。脚步声到了门口时,他立刻抬头并脚,行了个十分标准的军礼。
“督办!”
一秒后,方远极眼神定住,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随着栾督办进来的,并不是他身边常带的高副官,而是张禄。
看到方远极青红莫辩的脸色,张禄的眼中流露出些许嘲讽、些许得色。他摘下帽子,摸着脑门,粗着大嗓门打招呼,“方兄已经到了呀,我来晚了,见谅!”
方远极勉强弯了弯嘴角,看向栾督办,“督办,您来了。”
栾督办哼了一声,背着双手走向大皮椅,“知道我叫你们来干什么吗?”
“报告督办,不论何事,只要督办下令,属下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亦万死不辞!”张禄咚咚咚地拍胸膛,说得气势十足。
方远极刚到嘴边的话被张禄这番表忠心硬生生压了回去,胸中的怒火蹭地一下腾得丈高。他暗暗咬牙,把这火气生生忍住,等着栾督办的下文。
栾督办头也不抬地说道:“方远极,你从今日起,卸去你京冀戍卫司令一职,调任防热河分队都管,张禄接替司令一职。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方远极看着栾督办,一时间乱了方寸。来此之前,他已想过了诸多可能。可能是责备他办事不力,可能是让他抓紧拿办八行的人,还有可能下达新的密令。现在是他最没想到、最不愿想到的状况,官帽直接被撸了!
难道他就这样被驱逐出京城了?
他的额上开始冒冷汗,握得至紧的拳头,指头都有些发麻了。他吞了几口口水,勉强打起精神,往前走了一步,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属下不明白,为何督办要调属下去热河?”
栾督办将面前的文件往桌上摔,冷酷地训斥道:“办事不利,还需要别的理由么?你出去,准备好明天就去热河!”
明天?
这么说,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方远极的冷汗冒得更快了,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急切地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希望,“义父,请再给我机会!”
这声义父一喊出口,栾督办的脸色变得更加地难看,他啪地一声扫掉了桌上的笔砚,指着外面大吼:“滚!”
方远极被蹦起来的墨砚碎片砸到了,裤腿上沾了一团墨汁。他不敢低头看,鼻孔飞快地翕动着,拼命地想对策。他深知,只要踏出这道门,想再回来再成为京中手握风云的司令,那将难于上青天!
张禄眼珠子轱辘转,打着哈哈想打个圆场:“督办,容我先汇报章三之事……”
栾督办抬手,一记凌厉的眼神盯得张禄把后面的话全都吞了回去,讪讪一笑,退到一边垂手站好。
栾督办冷冰冰的盯着方远极,“还不走?你想违抗军令?”
方远极万般无奈,只能行了个军礼,转身出去。他的副官去把车开过来,现在他只能在门口干等着。他的心情糟糕透顶,若是可以,他现在就想抄一把枪冲进去,朝着张禄狠狠扫上几梭子。这个蛮人,抢官帽居然抢到他头上来了!凭什么?这些年来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为了栾督办难道不是上刀山下火海般的奋不顾身,劳心劳力吗?栾督办也恁无情了些!
“唷,张司令!”栾督办身边的高副官满面春风地从台阶下跑上来了,扬高了声音打招呼,但看的却是他的身后。
方远极扭头看,刚刚升了司令的张禄红光满面地出来了。
二人四目相对,张禄咧了咧嘴,笑道:“哎呀,这不是方司令吗?啊,不对,再过两天就要改口叫方旅长了。热河好山好水,大有可为呀!”
方远极怒火中烧,冷笑着转开头,朝高副官走过去。或者他可以从高副官这里摸一下栾督办的心思,这样才好准备下一步的对策。
“张司令!”高副官直接从他面前走了过去,看也没看他,远远地就把手伸向了张禄。
张禄摸着脑门大笑,“哈哈,别,别这么叫!这正式任命还没下,过两天我是司令呢。”
“那横竖都是您哪,栾督办一直夸司令您办事果断,有勇有谋。”高副官笑呵呵地说道。
方远极铁青着脸,也不再朝这二人多看一眼,几个大步跨下台阶,往驶过来的车走去。
副官把车停下,匆匆跳下来,替他拉开车门,“司令,咱们去哪儿?”
“去城南监狱,找章羽。”
方远极坐上去,深吸了几大口气,让心中的怒意消散一点。
副官发动了车,车轮扬起灰尘乱扑。台阶之上仍在寒暄的张禄和高副官双双往车这边看了一眼,继续说笑。
——
方远极其实挺憎恶监狱这种地方,在他眼中,监狱就是给那些不入流的下等人,还有该死的对头们准备的。这里的血腥和腐败味儿,让他很难受,同时还感觉到晦气。若不极重要的案子,他是不会踏进入这种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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