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阁间一听,尚在沉吟,他身边的太子夫差却已轰然大笑道:“他是谁?伍大夫敢替他如此夸耀,测天、堪地、相人,上知天机,下悉地理,中晓人表,嘿嘿,他小小年纪,便有此惊天本领,他既自负有此本事,又可知我父王霸业何时大成?”
伍子前见太子夫差当众考究起鬼谷子来,吴王阁间竟也微微一笑,不加制止,似欲通过太子夫差,考验一下鬼谷子的真才实学,心中不由暗凛道:“如此一来,鬼谷子便置身生死关头矣,他若能令主上满意,自然安然无恙,否则任他三头六臂,只怕也难以生出宫门矣!”
伍子前深知太子夫差神功盖世,若单打独斗,十个伍子前也决非他的对手,再加殿中近百高手,鬼谷子武功再高,也决难逃生,伍子前心中犹豫,不禁有点后悔,贸然向吴王引见鬼谷子了,因为万一鬼谷子惹怒吴王,连他伍子前也颜面无存,吴王阁问这一关尚且易过,但太子夫差神功盖世、眼高于顶,从来对他伍子前不以为然,吴王对夫差又极之信任,只须夫差轻轻一句话,他伍子前这个楚国亡臣,便须再度逃亡了,他的复仇大计自然也付诸流水矣!伍子前这般思忖,不禁一阵犹豫,沉吟不语。夫差见伍子前神色犹疑,更断定鬼谷子不过是滥等充数而已。就在此时,鬼谷子却忽然微微一笑道:“好教吴王、太子得知,草民姓鬼名谷子,出身鬼谷,不入百家姓之列。”
夫差眼一瞪,盯着鬼谷子道:“我夫差不信鬼神,你出身鬼谷也好,神谷也好,但有真才实学,便是好谷!”
鬼谷子呵呵一笑道:“是,太子,不论鬼谷神谷,能出人才的便是大地好谷。”
鬼谷子这话,其实已隐含寻龙堪舆玄机,可惜夫差眼高于顶,高傲之极,自然听不出其中的奥秘,令鬼谷子心生反感,因而错失了一个鹏程万里的天赐良机。只听夫差怒道:“鬼谷子,你休在此胡说八道,本座限你七步之内,回答吴国何时可成霸业,不然的话,哼哼哼!”
伍子前一听,脸色忽的一阵发白,心道:七步之内测算如此惊天大事,只怕连神仙降世也无能为力。鬼谷子运目力凝神射向吴王阁问、太子夫差,虽隔了二丈许,依然细微尽察,蓦地又想起灵岩山与姑苏城连成一线,心中一动,也不必走上七步,随口便朗声道:“秋来千岁病欲苏,鸡鸭纷纷满院嘈;刀捣城破声切耳,美人如火照南途……”
夫差一听,不明所以,心中因而更怒,向鬼谷子喝道:“胡说八道,妖言惑众,这与吴国霸业有甚干连?”
鬼谷子微笑不语,夫差更生气,便欲发作,吴王阁间却忽然道:“且慢!鬼谷子,寡人问你,寡人有疾,恰于秋风起时复原,此乃寡人心腹之秘,你如何知道?”
鬼谷子见吴王阁问比太子夫差稳重多了,便微微一笑道:“大王年运正行鼻之准头,准头隐伏灰气直犯疾危宫,目下秋风初起,准头灰线虽已收敛,但仍可一察而破。”
吴王阁间不由呵呵一笑道:“好!好!好一句秋来千岁病欲苏,果然有两下子,但寡人再问你,接下三句又是甚意思?”
鬼谷子接下三句,其实已隐示吴国的气运,只是此时不便道破罢了,鬼谷子见吴王阁问果然甚有气度,不似其子夫差的狂傲,便略示端倪道:“那是指吴国日后的运数而已,虚幻之言,不说也吧,日后自有分晓。”
吴王阁间却追问道:“吴国气运到底如何,小侠士不必隐瞒,大胆直道便了,寡人静心恭听。”
鬼谷子微笑道:“草民如果照直说出来,只怕有人大大不悦,那草民的脑袋便保不住了,草民又如何敢直道?”
吴王阁问呵呵一笑道:“在寡人殿内,寡人不杀谁敢杀你?也罢!寡人就赐你一个免死金牌,但在吴国境内,保你人头永不落地便了。”
吴王阁问说罢,果然下旨赐给鬼谷子一个上刻“免死”的金牌,鬼谷子也不客气,接过来随手收入怀里,这才向吴王阁阎肃然道:“大王运交准头,目下准头红气直冲天庭,当主北征必胜,霸业可成、”
鬼谷子正欲说下去,吴王阅间却忽然插话道:“运交准头,那少侠可知准头预示寡人多少年岁?”
鬼谷子微笑道:“运交准头即兆时年四十有八,不多不少。”
吴王阁问一听,当即含笑向伍子前道:“伍大夫,你以为这位少侠推算准确么?”
伍子前奔忙躬身道:“臣不知主上贵庚,因此不敢妄下判断。”
吴王阁问大笑道:“伍大夫自然不知,不但是伍大夫你,吴官之外,除寡人自己外,也根本无人知晓!否则,亦显不出这位少年侠士的神机妙算矣!”
吴王阁问这一说,伍子前才暗地松了口气,心道:鬼谷子果然有两手,主上如此隐秘之事,亦被他一口道破了。此时只听吴王阁问又道:“上半段少侠己灵验无比,那下半段又如何?”
鬼谷子见吴王阁问处事甚有气度,心中不禁暗奇道:为什么干将、莫邪夫妇,被他逼迫得如此厉害,他心中存疑,便向太子夫差仔细一瞧,登时恍然悟道:“原来此人气焰之盛,已隐隐盖于其父矣!鬼谷子微一沉吟.便肃然道:“恕草民大胆直言,吴国霸业虽成,但并不长久,其中隐伏两大戾气,足以毁灭一国运程。”
吴王连忙道:“是哪两大戾气?”
鬼谷子道:“其一乃自身之儿横终成乖戾之气,戾气旺盛之日,便是国运衰退之时矣!其二乃外来之戾气,外来戾气与内在潜伏这戾气交汇,国运便衰败了!”
吴王阁间沉吟不语,那太子夫差却按捺不住,厉声暴喝道:“大胆草野!竟敢在吴王宫内,说此大逆不道妖言!不怕把你抄家灭族啊?嘿嘿!”
鬼谷子目注夫差,心中不由微叹口气,暗道后面“刀捣城破声切耳,美人如火照南途”二句,便应验在此人身上了!他心中已有判断,便不理夫差的暴怒,也再不说什么。吴王阁间却沉得住气,他不惯不怒的向鬼谷子道:“那外来戾气是否有法可破?尚请少侠直言。”
鬼谷子见他先赐免死金牌,显见其意甚诚,又见伍子前告一番心意,倒不忍眼见吴国厄运将临,而且干将、莫邪夫妇之事,又非要借助吴王阁问之力不可,他沉吟一会,便点点头道:“有感大王诚意相求,能脱吴国日后厄运.也并非一无办法!不过··…”鬼谷子故意一顿。吴王阁问果然急道:“不过什么?你但有办法解救,寡人赏你黄金十斤!”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富贵于我鬼谷子眼中,不过是粪土罢了!草民也别无他求,只须大王肯诚心配合而已!”
吴王阁问道:“如何配合?”
鬼谷子道:“兵法云,攘外必先安内,振兴国运大法亦一般道理,因此欲除外来戾气,必先消解内在戾气,内安则外戾便无隙可进,再以大法消解,或可挽既衰国运之一二也。”
吴王阅间奇道:“如何消除内在戾气?想寡人求才若渴,勤政爱民,万众归心,何来什么败国戾气?”
鬼谷子一听,更证实了自己的推断,便断然直道:“不然,戾气早已潜伏,只是大王不自知而已!例如大王有旨飞下,逼迫干将、莫邪夫妇三个月内铸出宝剑,更断其生路,以作要挟,目下干将夫妇已陷绝境,为了区区一柄剑器,便把百姓逼上绝路,试问这不是内在戾气么?请大王明察。”
鬼谷子此言一出,太子夫差的脸色刷地一变,暴喝道:“干将、莫邪乃吴国子民,理当为国效力,便要他们铸出利剑,破楚灭赵,有甚不当?你竟敢替此妖民说话?”
鬼谷子呵呵一笑,毫无惧色,从容道:“强摘的瓜不甜,强采的果子不美,太子殿下连这点显浅道理也不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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