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给颜楚音去了一封信,信中说他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胖乎乎的公子和他的侍从站在园子里说话,内容像是在老祖母那边听到下人咬舌根了。
一般来说,沈昱写给颜楚音的信是不可能落在别人手里的。
但万一呢?
所以信要写得隐晦些。沈昱在信里说,这个梦没头没尾的,他现在特别好奇,胖公子到底偷听到了什么,这里头会不会存在一些阴谋诡计?沈昱又说,他马上就要迎来殿试了,其实不该这么胡思乱想,可好奇心这东西拦不住啊!
等颜楚音在太后那里吃饱喝足出了宫,信已经送了过来。
颜楚音摸了摸脸上消了大半的印子,哼唧一声:“信里怎么也得写几句好听的话吧?”最好是夸我的!要不然回头换到沈昱身体里,也弄他一身印子!
结果拆了信一看,半句好听的话都没有!
颜楚音倒是立刻就把信读懂了,虽然六皇子近来瘦了不少,但和其他皇子比起来还是胖,因此胖公子说得肯定就是六皇子啊!六皇子日常不会去东太后那边走动,因此老祖母说得肯定就是西太后啊!西太后是颜楚音的亲姥姥,平日里也是疼爱颜楚音的,只老太太偶尔有些执拗,他们做小辈的根本劝不动。
颜楚音心道:老太太在暗中小打小闹一番是有可能的,但肯定搞不出什么大事!不是他小看了自己亲姥姥,实在是这位老太太真不是那等擅长谋划的!
先皇还是皇子时,老太太在先皇后院里就属于一个不出头的鹌鹑;后来先皇登基了,要不是东太后这个做皇后的公允,老太太在宫里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再后来先皇去世、今上登基,老太太“穷人乍富”,被一堆人捧着,想要什么直说就行了,完全不需要自己动脑子。所以啊,她这辈子就没学会搞大事!
所以颜楚音根本不觉得六皇子能偷听到什么惊天的大秘密。
“对六皇子那么关心哦!”颜楚音冲着信纸抱怨起来,“竟然不关心我躲在草丛里会不会被虫子咬!可恶!”下次互换时,果然还是要给沈昱弄身印子啊!
“罢了罢了,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找时间约小六出来问个明白,也不是不可以。”颜楚音忽然换了语气,“看我对你多好!你啊,安心准备殿试去吧!”
颜楚音拿起信,想放在火上烧了。但转念一想,沈昱这信写得这么隐晦,就算被人看了,人家也只以为他真做了一个梦,其实并不会泄露他俩的秘密。
所以,不需要毁尸灭迹了?
颜楚音无比坦然地把信收了起来。哼,这都是沈昱的“罪证”!
叫你只关心六皇子!
四月二日,颜楚音被太子叫走了。启蒙书的下乡宣讲活动已经开始,这是一个全国性的长期性的活动。京城这边陆陆续续收到了一些反馈。太子心知这个事情是颜楚音起得头,虽然之后的大部分工作都是由礼部主持的,但如今既然有了反馈,怎么也该让颜楚音来听一听吧?颜楚音被太子拉着听了一整天。
傍晚,官员们都下职了,颜楚音听了一天也该回家了。他离宫前特意去了六皇子那里。不知为什么,六皇子看着他的眼神好像有些复杂。颜楚音没计较这些,理直气壮地说:“明日殿试,上书房要放一天假,正好我请你吃饭。”皇子们是可以离宫的,皇上在这方面并不刻意限制他们,只要别耽误学业就行。
六皇子:“……”
你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为什么!
虽然过年那会儿我向你道歉了,但这并不代表我俩就相亲相爱了啊!
无缘无故请我吃什么饭!
六皇子看着颜楚音的眼神顿时更加复杂了。
“说好了啊!明日在宫外的状元楼见!”颜楚音继续理直气壮着,“虽然状元楼的酒菜就那样,没什么特色。但酒楼的名字取得好啊,我想讨个好口彩。”
六皇子:“……”
你又不参加科举,这辈子都不可能参加科举,讨什么好口彩!
还有,谁和你说好了!我明明一个字都没有说!
迎着颜楚音理直气壮的目光,六皇子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
颜楚音笑了笑,没啥形象地伸了个懒腰,就告别六皇子出宫去了。
四月三日,贡元们早早在宫外排了队。到了时间,宫门大开,他们便由侍卫们引着,有序地去了文和殿。殿里已经设好考桌。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和空白的用于答题的纸。考生们按照太监们的唱名顺序入场。整个过程都十分安静。等到众位考官入座,之后皇上入座,皇上亲自念出考题,殿试便正式开始了。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这一届的殿试题目非常简单,只一个“礼”字。
儒家重礼。礼是社会等级制度,也是行为准则和道德规范。自古多少经典都和“礼”这一字有关。无论哪个读书人,哪怕是刚开蒙没两年的,你让他去“说礼”,他都能说个头头是道。所以这题目不难,但想要写出新意却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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