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子鸢在梦中继续呓语,柔柔的呼唤让苏折雪不禁低头朝她瞧了过去。
“呆子,我在。”苏折雪轻柔无比地抚上了她的脸颊,“快些醒来,好不好?”
阿翎看见了苏折雪眼底的忧心,有些错愕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子鸢,沉声道:“身为细作,动情是最不该的,身为世间人,也该明白,阴阳天定,伦常不可乱。”
苏折雪只是轻轻笑了笑,“我心蛊早成,只怕去之断魂,只有由心而活,顺其自然。”
阿翎看她说得坦然,心底也算不得厌恶,只是这女子与女子生情,世所罕见——即便是生情,也该是世间奇女子,怎会是眼前这个受伤呓语的臭丫头?
“折雪,折雪,沈少将军问你可洗好了?”
老鸨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苏折雪叹了一声,“妈妈,容我换身衣裳出来。”说完,苏折雪对着阿翎福身道,“主上,属下先告退了。”
“嗯。”阿翎看着苏折雪径直走到衣柜边,重新抱出了一身粉蝶蝉翼衫,看着她将衣裳解开,露出了雪白如雪的肌肤——这本该是干干净净的姑娘家,却因为卖身葬母,从此踏入风尘。
可是这条路,已经牺牲了太多人,她没有回头的机会,也不可以回头。
阿翎寒着脸转过了头去,同是女子,她心底多少也会有内疚,苏折雪如是,妹妹亦如是,只是,她不可以被内疚左右,变成一个做不了大事的无能女子。
“咯吱——”
苏折雪拉门离开,阿翎清晰地听见了床上子鸢的呓语。
“姐姐……你别赶我走……我只想……只想从今而后……再也没有臭男人占你便宜……我想让你清清白白的活……”
这世间,女子生存本就不易,若不依附男儿,有几人可以挺直腰杆,坦荡而活?
阿翎怔怔然看着兀自呓语不止的子鸢,似是懂了苏折雪三分,细作孤身异乡,卖笑多年,早就看尽世间薄情假意,能得一人如此暖心,又怎会不心动?
只是……
“苏折雪待你非姐妹,你又当她是什么呢?”阿翎喃喃一问,想到自己在晋国的一切,只觉得寒气阵阵,突然觉得,自己竟不如苏折雪,至少她在世间还有人牵挂,有人真心疼惜。
“等我拿下都尉……我……我想法子赚钱……给你赎身……”
蓦地,阿翎觉得手上一暖,竟被子鸢紧紧抓住了手,下意识地想要抽出来,却被子鸢抓得更紧。
“放手,你放肆,大胆!我……我砍了你的脑袋!”阿翎一时错愕,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她越挣扎,手越是被子鸢抓得越紧。
“姐姐……”
阿翎只觉得脸上一阵滚烫,浑然不知自己红了双颊,几番挣扎,却惊醒了昏睡的子鸢。
“你……你不是……”子鸢惊忙松手,腾地坐起,后脑狠狠撞上了床棂,又痛得连连吸气,抬手揉了又揉,“痛死我了!”
“痛死活该!”阿翎冷冷丢下一句话,狠狠地白了子鸢一眼。
子鸢回过神来,四周看了又看,蓦地说道:“我会疼,我没死,没死啊!”
阿翎冷冷道:“一般祸害是可以活千年的。”
子鸢觉得阿翎甚是眼生,虽说她穿着小婢的衣裳,可是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可是半点也遮掩不住,不由得问道:“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你活过来就好,反正这儿不是阎罗殿。”
冷言冷语,句句带刺。
子鸢想了想,分明没有惹到她,不对,子鸢猝然想到了方才她抓住她的手,想到自己如今是男装打扮,瞬间明白了为何她会如此凶她。
“姑娘……其实……其实我跟你一样的……”
可是子鸢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阿翎恶狠狠地打断了,“管你男的女的,一直抓着别人的手,铁定不是好人!我警告你,若你再放肆,我定砍了你的爪子!”
“爪子?”子鸢故意甩了甩手,“我又不是鸟,这分明是手,怎会是爪子?”
“你……”阿翎索性不搭理子鸢,冷冰冰地坐在了一旁,过了一会儿,郑重地看着子鸢,“我再警告你一次,莫要随便暴露你的身份,否则……”
“又砍了我的爪子?”子鸢揉了揉疼得厉害的后脑,无奈地摇摇头,“姐姐既然让你来照顾我,定然是信得过的人,我告诉你我也是姑娘家,并无不妥啊。”
阿翎愕了一下,惊愕于子鸢竟然知道是谁救了她,“你知道是谁救的你?”
“这儿是醉今宵,老远就闻见酒味了,放眼天下,我若有事,除了姐姐会救我之外,还有谁会救我?”子鸢盘腿坐起,仔细想了想昏迷前之事,又摇了摇头,“不对啊,姐姐只会跳舞,我分明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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