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才刚蒙蒙亮,外边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两个孩子因一夜未眠,撑不住睡着了。
叶蓁蓁困极累极,却不敢睡着,去正房看了崔大娘,她正在病中,昨夜喝了药睡得沉,没有听到外头的消息,今日如常醒来,气色倒是不错。
与她相比,叶蓁蓁这个彻夜未眠的人,反而更像是病中人。
“蓁儿,你这是怎么了?昨夜没睡好吗?”崔大娘关心地问。
叶蓁蓁扯了扯嘴角,实在是笑不出来,正想着要找什么借口来哄她老人家呢,外边突然响起一阵喧哗。
因为风云巨变,府上的主子又病着,府中已经安静许久了。
叶蓁蓁下意识地站起来,快步跑出去,先看到的是跑着回来的秋芜,这小妮子一边跑一边激动地喊着:“夫人,郎君回来了!郎君回来了!”
紧随而来的,是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他一身熹微晨光,一身仆仆风尘,快步朝她走来。
等到叶蓁蓁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扑在他怀中痛哭,一边哭一边打着嗝儿问着:“你、你身上这么多血,哪来的血?是不是受伤了?”
崔维桢手忙脚乱地安慰她:“别哭,别哭,我没事,我没受伤,只是刚从宫中回来,来不及换衣裳。”
等到好好坐下来说话,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崔维桢简单地换洗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只是胡子还来不及刮,憔悴之色不减,但人很精神,甚至有一种异乎寻常的亢奋。
“恪王伙同洛王逼宫,已经被拿下,打入天牢了。”崔维桢短短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震惊到失言,等到他缓缓道来,大家才明白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圣上重病垂危,便私立遗嘱,立魏王为太子,恪王不知如何得知消息,便联络洛王谋反,崔维桢作为圣人留给魏王的得力干将,便首当其冲,成了明晃晃的靶子。
圣上将计就计,把他召回京中作为暗棋,在昨晚的宫变中出其不意,擒拿了乱臣贼子。
哪怕崔维桢的言语极尽修饰,叶蓁蓁和崔大娘依旧能够想象得出背后的惊心动魄和危险。
崔大娘一脸后怕,握着儿子的手紧紧不放,生怕他转眼间就不见了。
崔维桢满脸愧疚:“娘,蓁儿,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崔大娘一个劲儿地拍着儿子的手,叶蓁蓁也跟着摇摇头:“我们没能给你帮上什么忙,不添乱就够了。好在此事逢凶化吉,总算能够让人放下心来了。”
是啊,终于尘埃落定了。
恪王和洛王忤逆不孝,逼宫造反,被贬为庶民;其余同伙抄家的抄家,斩首的斩首,偌大的京都竟显得萧条起来。
崔维桢也得以沉冤得雪,无罪释放,本该是一件大喜事,然而景宁伯府刚解禁的第二天,大受打击的圣上终于熬不住病体折磨,驾崩了。
钟声响彻京城,不久,一片缟素。
宣武四十二年就在这一片哀戚中度过,第二年开春,新年新气象,一直在为皇父守灵不肯登基的魏王终于在文武百官的拥护下登基为帝,改元兴元。
兴元一年,开始了。
登基大典当日,崔维桢与叶蓁蓁一身礼服从马车下来,不远处是巍峨的神武门,旁边是络绎不绝的百官诰命,他们在川流的人群中一点儿都不显眼。
崔维桢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叶蓁蓁叠手握上,目光朝他看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余生很长,愿执手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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