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谢欢感到一阵脱力,觉得头晕恶心地想吐,都没意识到方才讲了什么话,整个人都有些发飘,她眼眶热胀,眼前一片模糊,好半天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明月看着她笑了笑,神情温柔和煦,甚至是友善的,但是谢欢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后知后觉的,耳边仿佛有一声巨响,一下就清醒了。
她方才讲了什么!
边上安静了许久,慢慢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那种猎奇的,探究的,震惊又嫌恶的眼神,叫谢欢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打下寄人篱下,最讨厌的就是旁人异样的眼神,整个人都开始打颤,伴随着一种后知后觉的恐惧。
谢欢脑袋昏沉,偏偏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后背全都汗湿了,意识又极为清醒,身体亢奋到心跳声大的吵耳朵,她强忍着想吐的欲望,努力地眨了眨眼睛保持清醒。
没事的,没事的,还能挽回,她只是生病了,她只是不小心讲胡话而已。
谢欢这样安慰自己,手却开始发颤。
屋里明明只有低声讲话的声音,但是却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随着谢欢方才一声大吼炸开了,原先还有人觉着无趣的,俱都精神起来了,相熟的人对个眼神,都是同样的震惊与探究—这激怒之下,讲得怕都是心里话……那这谢欢就不是做了谢家同顾家打架的筏子,是她谢欢自个摊上事了。
方才几个可怜谢欢的妇人,现下不由觉着身上有些凉。
旁人的目光不住地往大谢氏同明月身上瞧,大谢氏拿帕子擦了擦唇角,一副八风不动早有预料的模样,心中的惊骇却并不比旁人少,她忍着没去瞧明月。
清河郡主背后生了一片冷汗,她看着谢欢面色发白,仿佛神志不清的模样,本该心疼她生病的,可还是忍不住狠了她一眼,心里恼火极了,心想,若是她自个的孩子还在,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谢欢自个做了蠢事,为什么不把这事烂在肚子里,还失心疯了一般讲出来!
清河郡主又想到了自个,顾治成本就对谢欢不喜,现下这事情若是爆出去了,清河郡主忍不住捏住了袖摆……顾郎若是怀疑这事是她指使的,那要如何是好……
清河郡主几乎是瞬息之间就下了决定,本就只是一句胡话,这事决不能认。
谢欢现下仿佛发起了热,清河叫了大夫来给她诊脉,想着借由重病将她先带走,谁知大夫号了脉,讲她没发热,只是安神汤饮多了,人有些不舒坦。
屋里这么多双眼睛瞧着,清河郡主到底不敢直接包庇。
事情僵持在这,明月端坐着不讲话,屋里就没人肯做头一个出声的。
钱主簿额上的汗都滴到手背上了,他心思急转,心想这事真是越搞越大发,他也是倒大霉了,一抬头,正对上了大谢氏暗含催促的眼神,只得咬牙厉声道:“谢家娘子,你方才讲的话可属实?”
这话问的,仿佛谢欢讲不属实,便不是她讲的一般。
这钱主簿也实在是不愿意掺和到这事情里来,只想着先把眼前这一会含糊过去,过后自会挪交给旁的能人查去,他不想沾染麻烦,更不想贪这个功绩。
钱主簿的声音十分严厉,谢欢像是突然醒了神,整个人打了个激灵,她掐着手心,疯狂地呼气,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慌,没事的,不过是一句胡话罢了。
谢欢觉着自个浑身都不舒坦,脑袋里什么都想不动,东西都到嗓子眼了,脑袋晕得她想这么吐出来算了。
谢欢到底还是忍住了,她模样看着实在凄惨,身上出汗到脸上浮着一层水光,若不是大夫讲她没事,这屋里早有人瞧不下去了。
谢欢眼前发黑,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讲了小一炷香的功夫,喘着气,磕磕绊绊又生怕讲错了话,“我生病了……我方才……有些糊涂,我讲得都是胡话。”
谁家娘子讲胡话会讲这样的话……谢欢这摆明了就是有鬼,屋里一时没人搭腔,有人就忍不住去瞧明月。
要说这谢家三夫人,虽嫁来京城才几月,但也是个叫诸家夫人都如雷贯耳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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