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叫下人们都出去了,把屋里的灯灭了,只留床头一盏。在床上躺了有两刻钟,谢琅玉还没回来,明月便起身把床帐打下来,睡下了。
没一会,门外传来云竹的声音,压得有些低,道:“夫人,您睡了吗?”
明月扬声应了一声,边坐起来边道:“怎么?三爷回来了?”
云竹连忙道:“三爷还未归呢,身边的人来递话了,今个忙,怕是要回来的晚,叫姑娘自个先睡了。”
明月应了一声,又躺回去了,也睡不着,心想,早该下职了,已经过了有两个时辰了,还不回来,这是在忙些什么呢。
明月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门外传来人轻声讲话的声音,明月一下醒了神,躺着翻身打了个哈欠,透过床帐看着门口。
过了一会被赵全福推开了,往里边探了一眼,轻声道:“像是睡了。”
谢琅玉在同旁人讲话,闻言便把声音压得很低,明月隐约听到他讲,“锦衣卫查案……太子配合……”
这样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外边的人影散了,谢琅玉这才进来。屋子里昏暗,他还穿着官服,随手解了腰间的玉佩,轻轻搁在多宝格上,接着慢慢走到床边,挑开了床帐。
明月趴在枕头上,闭着眼睛装睡。
谢琅玉坐在了床边,两条长腿随意地支着,看着明月的不停发颤的睫毛,心里好笑,忍着没出声。
明月屏住呼吸没动,隐约听见谢琅玉坐在了自己身边,像是在看她,接着半天没动静。
明月忍了好一会,心想,他在干什么呢,鼻子突然被人轻轻捏了一下,明月一怔,他很快就松开了。
明月一下睁开了眼睛,正对上谢琅玉的眼睛,他坐在床边,低着头,安静地看着明月。
明月莫名脸红,小声控诉道:“你捏我。”
谢琅玉笑了笑,道:“我没有,你做噩梦了?”
明月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腰,道:“你就有。”
谢琅玉刚要讲话,明月便忽然坐起来,在谢琅玉脖子跟前闻了闻,皱着脸道:“你去做什么了?”
一股酒味。
谢琅玉偏了偏身子,不熏到她,道:“宫里派人来户部查账了,我守到现在,和几个同僚吃了膳,就回来晚了。”
明月皱着鼻子,也抬手捏了一下谢琅玉的鼻梁,道:“你喝酒了,好重的味道。”
谢琅玉任由她捏着,道:“很难闻吗?”
明月摇摇头,松手又躺下了,笑道:“你晓得吗?橘如有孕了。”
烛光照得谢琅玉脸颊微红,红到了脖颈,眼神却是清明的,只是语气变得有些不一样,扯了个枕头靠在床尾,看着明月,边道:“我不知道,你今日去玩的高兴吗?”
明月支着脑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看着谢琅玉,“本来是高兴的……走路走多了,脚好酸。”
谢琅玉看她一会,就抬手在被子底下抓了一下她的脚,轻声道:“泡一泡会不会好一点?”
明月觉着痒痒,笑着往里边翻身,伸着懒腰道:“那就泡泡吧。”
云竹很快就叫人打了热水进来,明月坐在榻边泡脚,吃着谢琅玉带回来的小点心,谢琅玉解了腰带,丢在小案上,去里间洗漱了。
明月泡了一会,觉着身上都热了,嘴里的小果子甜甜的,心情都好起来。
云竹边往盆里加热水,边笑道:“姑娘的脚生得好看,不大不小,就是这脚背上,还有点疤呢。”
明月也笑了笑,她其实脚不酸,就是心里有点烦,这么泡一下,好像就好很多了,含着果子道:“这疤是有一次我在山上掉下来了……”
明月简略地讲了讲,云竹听得十分入神,唏嘘道:“姑娘的福气就要来了呢,先把这辈子的霉运走光,日后就都是好运气了……咱们老家的说法,脚上长痣的人,是有福气的人,现下看来不假……”
明月想起秋雁,嘴里的果子也甜甜的,道:“哄我吧,我喜欢听这样的话。”
云竹一笑,心里也松了口气,明月性子好,想得开,人豁达,今个这事她没放在心上,不管福气不福气,这种性子的人日后怎么着也能把日子过好。云竹也不怕她为了这个同三爷伤了情分了。
明月两只脚互相搓了搓,看着屏风后边谢琅玉的影子,又转回来吃果子。
谢琅玉很快出来了,身上的酒气被一种淡淡的香味取代了,脸上的红也褪下了,他在书架上随意找了本游记,接着坐在床边,翻了两页不太感兴趣,还是耐着性子看,等明月泡脚。
院子里已经渐渐有蝉声了,一阵一阵的,屋里很安静,气氛却很好,明月顺势便靠在谢琅玉身上了,道:“你晓不晓得,今个宫里送了两个人来,我安置到偏僻院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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