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一辆马车,挤了两个小案,一桌打牌九,一桌玩双陆。时不时胳膊肘要打架,拌嘴两句。丫鬟都没地儿站,同姑娘们挤做一团,倒是都高兴得很,谁赢了都是一阵喝彩。
钟橘如人少时便上来了,方才就后悔,硬是没找着空隙挤下去。这会同明月挤在一块,面色惨淡地瞧着几个小娘子大呼小叫。
一桌两人玩的双陆,硬生生挤了四个人。
明月愣是看笑了,凑去问橘如,“打这样积极,是有甚彩头吗?”
橘如一笑,“哪里要什么彩头,什么都没有……叫她们打吧,不然还不晓得怎么闹腾。”
过了一会,明月额上都湿了,不住地打扇子。
钟橘如亦是口干舌燥,环视一圈后无奈道:“我的天爷啊,这马车上连茶壶都无了……”
明月一瞧,还真是的,好气又好笑道:“别是给丢出去了吧。”
几个丫鬟挤着翻找,茶壶未曾找到,倒是翻出了两个帷帽,橘如连忙拿了,道:“咱去车前边坐着,好歹吹吹风。”
二人便带了帷帽,挨挤着坐在马车车口,赶车的是个婆子,见状打板子下翻出两个坐垫来。
两个坐垫拼在一齐,马车里还吵吵嚷嚷的,橘如就靠在明月肩头讲起闲话来。
过了一会,橘如打量着路上的景色,踌躇一会,讲起了自个的亲事,“明月,我怕是就要定下来了……过年前就要办事了。”
明月听了,连忙把帷帽掀起来,惊讶道:“怎么这样快……倒是也不快了,你还比我长几个月,只是一点消息都没见着,你瞒得倒是紧,快同我仔细讲讲。”
橘如捂住脸,小声道:“我哪里瞒着你了,先前你家老夫人过生,我倒是讲了我那表哥,只是你没往心里去罢了。”
明月这才想起,她当日确实提过一嘴,只是未曾想这样快就相好了,离年底也不够几个月了,喜事怎么就要办得这样快,“是哪家的郎君,我见过吗?”
马车走得摇摇晃晃,两人也跟着晃,紧紧地靠在一齐,橘如见她兴奋,脸上的红就没退下来过,轻声道:“我兄长读书时有个同窗,家中都是行武的……”
明月惊讶,连忙转头看她,“他也行武?要上战场的?……你娘舍得把你嫁给这样的人?”
如今玉门关战事不断,朝廷军饷吃紧,那些遗孀遗孤连基本的抚恤金都接不到,旁的地方不知,苏州这是全靠富人捐赠,给了那些妇孺一个安身之处。
明月尊敬这些保家卫国的战士,但是没想过钟夫人会把橘如嫁给一个武官。
钟橘如放下手,言语中显出几分对未知的迷茫和期待,“他家中环境单纯,他估摸着开春便走了……我娘总不会害我,我听她的就是。”
明月牵住她的手,还是觉着太快了,细细算来,橘如还只做得三个月的女郎了,明月不由心中惆怅,“你家里的物件都备好了?真是太急了……橘如,你见过他吗?”
钟橘如见明月比自己还紧张,不由笑了一下,“早备好了,龙凤被都是及笄便开始绣了,你也要抓紧一些才是……我兄长读书还是前两年的事情,我去给他送过午膳,那时是瞧过一眼的。”
听出来橘如对他是有好感的,明月也忍不住跟着高兴起来,“哪家哪户的?”
钟橘如道:“赵布政使家的长子,他家大夫人身子不好,还借了你家老夫人的面子请过大夫的,近些年未曾出来交际了,不晓得你记不记得。”
这样讲明月便想起来了,“他家里倒是低调,未见他家女眷出来吃过宴,条件确实好……我记着他家大夫人常年卧在榻上,脾气是该不错的,你去了便是当家主母,日子定是舒坦。”
钟橘如说起这,心情却低落起来,“赵公子还不一定瞧得上我呢……我表哥同我退了亲事,闹得不体面,他也是晓得的。”
明月轻轻拍她一下,笑道:“他要是不愿意,你哪里还想得起他这个人……你母亲那样周全的人,他若是不点头,你母亲也不会叫你晓得的。”
橘如听得不住笑,心里松快许多,害羞地锤了明月的肩膀,“你就会哄我。”
两人一路吹着风倒也舒服,一直坐到路上修整,明月立刻就同钟橘如下来了,身子这才伸展的开。
车队修整一炷香,在一个夹道上停下来了,车上的小娘子还七嘴八舌地吵闹,两人干脆带着帷帽,到处找能安人的车架。
可惜今个人特别多,就近几家交好的人家,马车都塞不下了,甚至还有几个娘子也恨不得抛下车里的姊妹,自个下来走了算了。
两人倒是吃了几口百家茶,荷包里塞满了蜜饯,又手挽着手寻了半天,愣是出了一身汗,好不容易才瞧见钟家的车架。
橘如大喜,迎上去问车夫,“车上是谁?是我大嫂嫂吗?”
车前是个上了年纪的车夫,对钟橘如笑道:“大姑娘,这是大公子的车架,大夫人带着小公子,同家里还有车架都在最前边。”
车里的人听了动静,一面色白皙的男子探出头来,“怎么了……橘如,你作甚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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