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家人呵,她没有了一切都不会失去的家人。
此生注定得不到所爱又有什么关系,没有楚怀昀又能怎样,她还有家人,还有静静守护着她的父母,陪伴着她的翠丫头和王强……
心,一下子满了!
这甜丝丝的感觉驱走了心底那点失落,让她棕黑的眸重新散发光彩。她轻轻放开手,叹息道:“爹娘总是为悉华担心,从今天开始终于可以享享清福了。”
将军府是她的家,自然也是伙夫夫妇的家,没有人会让他们做工,更不用承受别人的闲言碎语,在这里,能博得一时安心。
郝总管自然不知道月悉华是女人,还当翠浓是个侍寝丫头,到夜里白白闹了一场笑话,不过这样安逸的日子也让月悉华顺畅无比。
感情……也会变
从没有这样安心过,从来到这个世界一来,好像每一天都在紧迫中度过,总是没有停歇的时候,如今,终于可以歇歇了,可以暂时不想那些恼人的事。
宣王与白黎的婚礼定在五月初六,端午节一过,厚衣服已经穿不了了,这天,月悉华穿了白色的单衣,一大早起来就提着水桶到马厩喂马,总是要找些事情来做,让她没有时间去想城那边热闹的宣王府,不去想一墙之隔的外面街道是怎样的盛世芳华,怎样的人声鼎沸,怎样的热闹旖旎。
如今的宣王楚怀昀是荣耀归来,娶亲的盛典自然比那时威王成亲的阵势仪仗盛大了许多。
昔日,在威王的喜宴上,贴着大红喜字、绣着鸾凤和鸣的宫灯火光萦绕,男人举着白玉琉璃杯,淡红色的酒液自他唇间划过,他墨黑的眸流光溢彩,→文·冇·人·冇·书·冇·屋←直直望着身后的红衣侍卫。
他说:他日,也用着三十二枚夜明珠镶顶、十六人抬的喜轿娶她过门。
现在,那十六抬的轿子里坐的,却是另一个美丽的人。
红衣侍卫已经不再是他宣王的贴身侍卫,而是不久便要重回沙场的怀远将军,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的身份会变,感情……也会变。
“将军怎么一大早就到马厩里来了,让翠浓好找。”翠浓抱着一坛清酒飞跑过来,放下酒坛子就去夺月悉华手中的马刷,皱眉道:“将军怎么能呆在这样肮脏的地方,这些让下人来就好了。”她朱红的樱唇一嘟,放软了声调:“将军,我知道你不高兴,刚才取酒窖里挑了酒来,今日咱们约上九殿下喝酒可好,他不是一直嚷着让将军还他人情吗?今天机会正好。”
“翠丫头没上过战场,又怎么知道战马对将士们的重要性,这马,就是将士的生命,怎么能说它肮脏呢。”月悉华轻笑着摇头,看那马刷上的水染湿了翠浓碧色的衣袖,连忙接了过来,笑道,“九殿下今日定要去观礼,又怎么会有空到我们这里来。”
她自嘲的笑声淹没在墙外蓦然响起的喧哗声,喜庆的唢呐声由远及近,月悉华恼怒地甩甩头,扔了马刷,皱眉道:“都没有一个让人清静的地方了吗?”她低低地问着,翠浓却不明白她是在问谁。
她又何尝不明白,清净不清净,全在自己的一颗心。
如果真的了断了,又何必管这墙外的人声鼎沸,喜乐声聒噪。
“翠丫头。”刚走出马厩,她蓦然回头,面容沉静,“翠丫头,帮我收拾东西罢,到了今天,也该收拾收拾了。”
“将军这是……”听了这话,翠浓生生止住脚步。
淡粉色的朝阳喷薄,洒在丽人身上,将她雪白的纱衣照出一抹橙红,她低低一笑,也有了几分人气,但是在翠浓眼中却飘渺无比。
她说:“今日五月初六,易出行嫁娶,不是吗?他娶,我走。”
宣王府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一大早起来丫鬟仆人们便忙个不停,不,从三日前他们几乎都没有睡过,忙着张灯,忙着结彩,喜庆的大红灯笼从门口挂到楚怀昀的寝室前。
成亲
一顶顶被红绸裹挟的宫灯在王府庭院中拔地而起,映的天上的云仿佛也成了喜庆的红色。红砖青瓦,碧湖青山,都被这片浓稠的红色笼罩。
佘总管忙上忙下,跑得脚不沾地,来回在相府和王府之间奔波,谁不知道,若是楚怀昀为帝,这白黎就是皇后,怎敢有一点怠慢。
楚怀昀静静地端坐在书房的案几前,从宫中回来,他几乎不曾睡过,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月悉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既然错已经错了,那索性一错到底……
手里是那块翠绿的名牒,上面的字迹已经被磨得模糊,他仍是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一声低低的长叹在静谧的书房响起。
他想知道,那人留在他心里的痕迹能不能像这名牒上的字迹一样,随着时间流逝,可以消磨个干净。
月悉华……他怎么会允许有这样的人存在,这样……扰乱他心神的人。
门外的喧嚣与他而言,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这即将到来的婚礼也仿佛不是他的,他能握住的,只有手中的这块带着些沧桑的名牒。
回头想想,原来丽人什么都没给他留下,一封信?一纸书?他无奈地摇头,都没有。
却在他的心里,划下了深深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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