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阴森森盯着李牧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前,暗怒不已,看来相国所言不差,这李牧,着实心术不正呐。
一则,他借镇守雁门之机大肆收买人心,令我赵国边关之民、只知李牧而不知赵王。
二则,先前因秦军攻打赵国之危,朝廷才将他召回中原,可眼下秦军早已撤军,他却迟迟不提回雁门之事,不但继续在邯郸收买人心,还妄图以秦国再次发兵之危言、掺和列国之朝政。
眼下是形势所迫,寡人不得不忍着,待来日灭了秦国,寡人定要除去他…
想到这里,他又记起方才魏无知所言、秦国采黑石之事,脸上总算重新露出了笑容——秦王果然有“先见之明”,待秦国粮仓被赵魏搬空后,他便可带着秦人,慢慢啃那些黑色“黄金”充饥
真乃大快人心之举!
不过他难得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按秦王之狡诈,秦国耗费如此人力挖那些破“金矿”,莫非是早为今日开荒而布局,准备到秋收之时,拿那些被他称作“金矿”的破石头,来忽悠我赵魏白白出力?
为慎重起见,他立刻唤来宫人吩咐道,“即刻派人前往秦国,言明我赵国今岁秋收之后,只拿秦王承诺之粮食,不要任何黄金珍器,得到秦王承诺之信方可回来。”
魏王那老东西被骗便随他去了,寡人定不会上当!
在李牧一腔悲愤再次奔赴雁门之时,秦国派往各地挖煤的将领,也陆续快马加鞭赶回了咸阳。
前些日子,他们获悉秦国不战而先灭了韩国之事,在万分惊喜之余,又不免生出种种揣测,眼下回到宫中,难免想问个明白。
按理说,此番回宫,众人该先向君王叙职,说说自己所在煤场的情况,但桓猗是个急性子,起身后便急急问道,“王上,那韩国众人,究竟为何要开门献城?”
嬴政看着比往日更黝黑许多的众将,目光渐渐柔和起来,将宁腾叛变借粮种、地动预言、韩王与昌平君的借刀杀人之计,一一说给他们知晓。
桓猗听完,恨不得将牙齿咬碎,“气煞我也!狗日的熊启,受我秦国这般多恩惠,竟敢背叛王上?我等纵便养条狗,都比他忠诚数百倍!”
隗状忙蹙眉提醒道,“桓将军,此乃朝堂之上,君王在上,岂可污言秽语”
桓猗此刻正在气头上,闻言顿时觉得隗状也颇有几分像卖国贼,遂怒目道,“我等军营武夫,自然不如尔等文绉绉的满嘴仁义道德,但我大秦武将,对王上的心是亮堂堂、干干净净的!”
隗状岂能听不出他言下之意?顿时颤巍巍指着他道,“你这话说得莫非我大秦文臣,对王上之心便不亮堂了?老夫侍奉四代秦王,对秦国之心,日月可鉴”
文臣们闻言倒并不介意,因为这桓猗是个直爽性子,平日里并非计较之人,唯有涉及秦国与君王之事,方可戳他命门让他蹦起三尺高,此刻,他定因熊启叛君一事怒火攻心,这才顺着隗丞相的话迁怒文臣
王翦父子与李信等人忙出来劝解了一番,无果,最后嬴政肃色批评了他几句,桓猗这才立刻歇了怒火,朝隗状和文臣们道了歉,一场风波总算歇了下来。
而诸将之中,最冷静想得最多的是王翦,身为秦国当今武将第一人,性格沉稳的他,凡事讲究个“先谋而后动”。
譬如此刻,他并未如长子王贲和桓猗那般,当真相信大巫能预测出地动。
而是第一时间门,便将秦国轻松灭韩之事,想到了数月前莫名听到的稚子之声身上——事出反常必有妖。秦国近半年得到的反常之好处,实在太多了,甚至连君王接连下的数道诏令,都隐然有与商君之法、背道而行之深意
当然,身为智谋双全的武将,既有军功爵位制倚仗,王翦便无意掺和朝堂律法细则之事,只暗暗揣测:上古传说之中,邪者为妖,正者为仙,若果真是妖物,岂会这般好意?
他很快就猜出,暗中帮助大秦的仙人:必是九公子无疑!
一则,当日在场之人,唯有九公子是稚童;二则,他是长公子道旁捡来的,身世不明;三则,大秦的一切反常,都是从九公子进宫开始的。
如此一来,他不得不想到另一件事:按照秦国先前的军事计划,是先灭掉赵国再攻韩,如今,既然韩国提前灭了,君王突然召他们回咸阳,是否要准备再次攻赵之事?
想到这里,他便正色道,“王上此番召臣等回宫,可是要趁着如今军心大振之际,待春耕后便要着手伐赵?”
他其实并不太倾向于立即伐赵,尤其在桓猗接连被李牧打败后,他便知晓,秦国若要伐赵成功,必须先除掉硬骨头李牧,不然,纵是出兵,亦只能落个两败俱伤。
他正想劝君王先定下计策除李牧、再行攻韩之举,桓猗却兴奋道,“伐赵好哇!王上,臣愿请缨率我秦军,再与那李牧大战八百来回,定提着他的人头来见您!”
嬴政却摇首道,“李牧既是御匈奴之良将,杀之着实可惜。再者,眼下秦国各处人手皆不足,寡人前些日子,刚朝赵魏借了些庶民来开荒,此时不宜兴兵,伐赵一事且待明年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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