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鸾踉跄往后跌去半步,她仍不信,不信宫人口中谋逆叛国的是自己的父亲,不信家人忠心耿耿,一心随君,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然事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她的马车被拦在宫门口,金吾军静默不言,对沈鸾出宫一事视若无睹,没人再当她是昔日千娇万宠的长安郡主。
沈鸾被变相软禁在宫中。
树倒猕猴散。
蓬莱殿宫人走的走,散的散,到最后,只剩下茯苓和绿萼两个丫鬟。
又或许,那些人是裴晏让的离开蓬莱殿。他想断去她的左膀右臂,想断绝她和宫外所有的联系。
想叫她孤身无助,孤立无援,如孤岛一般漂浮在皇宫,最后只能求助于他。
帝王心思,深不可测,永不见底。
求助无门,沈鸾无计可施。
寒冬凛冽,朔风呼啸,沈鸾在乾清宫长跪不起。
落雪染满双肩,膝盖跪在冰冷台矶上,如针扎一样疼痛不已,不细瞧也知定是青紫交加。
过往宫人低垂视线,偶尔悄悄朝沈鸾投去打探视线。
沈鸾看见他们朝自己指指点点,看见他们幸灾乐祸的表情,看见他们捂唇偷笑。
乾清宫前风雪飘摇,沈鸾双唇发白,瑟瑟发抖,她听见宫人小声的讥笑,道曾经荣宠一身高高在上的长安郡主也不过如此。
虎落平阳被犬欺。
茯苓和绿萼陪伴左右,亦是看不过去。
“郡主。”茯苓声音哽咽,那把叫她拿来挡雪的油纸伞,早被风吹得不见了踪影。
茯苓小声哀求,“奴婢送你回宫罢,这样冷的天,您的身子怎么可能受得住。”
“不必。”沈鸾强撑着,摆摆手。
眼前白雾茫茫,沈鸾身子摇摇欲坠,她再也看不见听不得,眼前青紫模糊,沈鸾一头栽向雪中。
她始终没等来裴晏见自己。
而如今——
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不过咫尺之遥。
枕头下还藏着金镶玉珠钗,珠钗锋利,只需往前半寸……
电光火石之间,沈鸾倏然扬高珠钗,狠命往裴晏脖颈上插|进。
万籁俱寂,夜空中银钩垂挂,裴晏眼中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殆尽。
那金镶玉珠钗紧握在裴晏手中,裴晏伏下|身,眸底狠戾阴沉。
喉结滚动,裴晏嗓音喑哑,他一手握住沈鸾的下颌,一点一点,往上抬。
“卿卿这是想……杀我?”
……卿卿。
上一世沈鸾好说歹说,缠着裴晏好些时日,都换不来的称呼,此刻却轻飘飘落在她耳边。
若是前世的沈鸾,定会因裴晏一个亲昵的称呼欣喜若狂心花怒放,然此刻她却只觉得万般的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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