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是天榜高手才能体悟到的东西,而隋家武馆莫说天榜,多年来连地榜高手都没出过。隋恒武功平平,自是对剑道之事一无所知。
李玄心当然也知道他插不上话,故而自顾自地继续道:“依我多年来对前辈高人经验的总结,剑道大抵分为这六种。”
他从架子上取出一个青铜盘,指着上面的刻字缓缓开口:““龙蛇、造化、恒毅、练达、机变、威重。”
“这六种剑道风格各不相同,练至尽头都有不凡的威力,并无高低之分。”
“隋贤侄,在你上山来的路上应该也看到半山腰的剑碑了。依我观之,剑仙王灿的剑道应该是造化一途。”
“他的剑技神乎其神,令人心生仰慕。如今我毕生所愿便是能复现剑碑上剑术。就算只有一鳞半爪,也于愿足矣。”
“当年,我日复一日的剑碑前枯坐,练剑。那碑上的剑痕于我而言却常看常新。随着眼界和武功的提升,我越来越觉得王灿的剑道绝非凡人所能企及。”
“我试图模仿他的剑道,到头来却一无所获。于是,我想起以前在隋家武馆练剑时,你爷爷教我的一个办法。”
隋恒奇道:“什么办法?”
李玄心道:“当一个剑招找不准出剑的位置时,你爷爷会让我在正确的位置下方几寸维持住招式的姿势,再在正确的位置上方几寸维持招式的姿势。”
“逐步逼近,最终便能练出准确的剑招。”
“所以我想,剑道也是一样的道理,既然剑碑上的武学直接走造化这条路走不通。我为何不尝试通过其他剑道去逼近它呢?”
“说也奇怪,虽然从第一眼开始,我就认为石碑上的痕迹是造化剑道留下的。可当我用其他剑道参悟其中奥秘时,竟意外地顺利。”
“寒来暑往,我将其他五条剑道全部走通,也创出一些武学,可这造化剑道却依旧虚无缥缈。”
“这本《玄心要诀》是我对复现剑碑上的神妙武功的最后尝试。很遗憾,它同样失败了。”
“你手上的上半册,是沿着威重和恒毅两条剑道创出的内功心法,与我那其他三门武功一脉相承,只要勤加修炼,来日必有所成。”
“而这后半册,则是关于王灿原本造化剑道的种种猜测,虽然也包含一些内功修炼的法门,但并不成系统,能学多少全看自身内功根基与悟性。”
隋恒还是不解:“依师伯之意,这上半册与一般武功秘籍无异,而下半册却好似空中楼阁。而今师伯只留下半册在霜虹派中,难道不怕后世弟子学无所成?”
李玄心道:“这下半册的武功虽然晦涩难明,但是修炼失败也不过是折损些修为,不会走火入魔危及性命。”
“反之,我若将这上半册要诀留下,后世弟子得了完整的武功,便只会坐享其成,不思进取。”
“要知道,王灿剑碑上的秘密还没有被完全破解。我这辈子未必有希望等来那一日。”
“至于如何才能抵达我曾到达之处并不重要,因为我的这条路没准根本就是错的。只需将能看到的最远处的风景留诸后世,让他们知道向前眺望才有更广阔的世界便好。”
“凡我霜虹门中弟子,无一不是天资卓绝锐意进取之人。若是只想守成,来这世间走一遭又有何意义?”
“我留下这后半册,便如群山之中的一块飞地,寄希望于他们有朝一日能够借助飞地抵达更高的地方。”
“如果将飞地变作山峰,让人有路可循,他们便会误以为此处便是顶峰,永远在此驻足。”
李玄心的宗师心境,隋恒只能听个一知半解。但他心里很清楚,这位一代剑神对自己所建立的这个门派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至于自家武馆这般只图个温饱,没有开拓武学的野心的地方,送一条上山的路,也就罢了。
隋恒千恩万谢地收下秘籍。
末了,李玄心提醒道:“隋贤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玄心要诀上半册赠予你家武馆之事断不可为外人道。”
隋恒点了点头,怀揣秘籍,退出屋子。
他见洪山行还在门口等候,却听屋内的李玄心道:“劳烦洪帮主久等,还请入内叙谈。”
出得门外,隋恒摸了摸怀中的秘籍。
想起了临行前父亲的交代:“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隋家武馆之所以沦落到今天的局面,就是因为你爷爷教徒弟从不知道‘留一手’。”
“咱们家的武功虽谈不上精妙,可全被外人学了去,久而久之自然对我们不利。”
“你看那李玄心,为什么能有今日的成就?还不是因为他能想方设法的搞到人家的绝学?他博采众家之长,最后成了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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