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见罗开才是二十出头,年纪甚轻,便是名门大派的后起之秀,武功决计高不到哪里去!再说什么庄主云云,十居其九,多是凭仗祖业,方能成为一庄之主。
其余五人,也是同样心思,只有袁天玉一人,全没想到凭仗祖业这一环。
酒过三巡,忽听翁雄冷冷笑道:“罗庄主年纪轻轻,已是一庄之主,实是令人羡慕!罗庄主神采洋溢,气度不凡,想必是什么高门大族的人物了。”罗开听他话中之意,显然夹着轻蔑之色,便即一笑置之,也不当作一回事。
徐峰这时接口道:“翁老前辈说得一点不错,罗庄主当真是少年出英雄,不用看其他,光是”武林举足轻重“这六个字,便知晓罗庄主是何等重要的人物了。”话后嘿嘿干笑几声,满含讥刺。
二人的说话,罗开自然听出话中含意,他目光略一扫向六人,均是个个嘴角微绽冷笑,一脸不屑之色。罗开自小到大,早便受惯旁人白眼,对这等事儿本就不甚萦怀,但他毕竟少年心性,骤听二人这番说话,心中总大不是味道。
罗开暗地想道:“我堂堂一个男子汉,怎能任人如此轻视,坐着受人取笑。如何说自己也是一庄之主,将来仍要在江湖扬名立万,才不负恩师所托,此刻我岂能如此吞声忍气,人前示弱。”
罗开想到此处,当即放下手中筷子,抱拳笑道:“罗某晚生后学,误采虚名,实有玷各位玉耳。”这十多个字,说来似谦实傲。
六人听得“误采虚名”这四个字,分明是回答“武林举足轻重”这一句,脸上不由一沉,更显不屑之色。众人均想,就凭你这个黄毛小子,便有能力影响整个武林?真是井蛙语海,不自量力。
朱璎在旁听见,也不由嘴角一笑,心想座上这六个人,便以翁雄和徐峰武功最高,比之阴阳二老还要高出半筹。其次便是赵天生,接着是“风流三子”这三人。今趟你这小子如此托大,一会儿可有苦头你吃了。
翁雄这时再也沉不住气,老眉一竖,阴恻恻笑道:“听罗庄主这番话,想必武功大有过人之处,老朽不才,倒要领教领教。”
罗开微微一笑:“罗某才蔽识浅,岂敢在翁前辈面前献丑。况且在公主跟前动手动脚,不免有失礼数,倘若公主怪罪下来,罗某如何担待得起。”
朱璎轻轻笑道:“罗庄主也太过顾虑了,本公主也是爱武之人,而在座几位,俱是一等一的武学大师,今日难得有缘同酌,彼此交流交流,也是一件美事。”
翁雄听见罗开方才的说话,已认定他胆气虚怯,其实是个虎皮羊质,银样蜡枪头的货色,心里愈发得意,当下口含笑意,说道:“既然公主也这样说,罗庄主便让大伙儿开开眼界吧。”
罗开摇头笑道:“大家如此热诚,罗某再无话可说了,只是在公主面前,若真的舞枪弄棒,实是有点不妥,倒不如大家便弄些小玩意儿,以助酒兴如何?”
桌上众人听见,心中也暗自一凛!罗开口里虽说得轻松,但练武之人,均明白这所谓小玩意儿,比之动枪抡拳,还要艰难得多,可说全无取巧遮藏余地,全凭个人的内力修为。
翁雄上下打量着罗开,心想:“此人年纪轻轻,便是一出娘胎开始练功,又能高到哪里去?你如此提出,真个是井底之蛙,自取其辱,今日便让你好好见识老夫的手段。”遂说道:“罗庄主说得极对,若是兵刃相交,斗掌弄拳,确是大失雅兴。”说着手掌在桌面上一拍,红潮海碗中的一件鸭子肉,顿时跳将起来,足有三寸余高,接着翁雄筷子递出,这一下当真疾快无比,瞬间已把鸭肉挟住,慢条斯理放在口中。
各人看见他显了一手功夫,不由同声喝采。尤其是朱璎,更是看得瞠目结舌,连连拍手,大赞起来。
堂上众人之中,以罗开和徐峰功力较高,二人稍一寻思,便知翁雄是把真力聚于一线,选定碗中之肉块,藉着那一拍之力,把真力传至碗底,把那鸭肉震得激跳而起,而桌上其他的东西,却动也不动。这等功夫,不但要拿捏得准,且要力度适中。若然力度过细,鸭肉便跳不起来,倘力度过猛,又会连带其余鸭肉跳起。光看翁雄这一手,便知他的内功修为,确实不同凡响。
罗开虽然功力深厚,但要用得如此精准,力度用得如此穷纤入微,他自问仍不能做到,对翁雄也大为佩服。
而袁天玉、马方、孔常德等三人,更是万万不能做到,只有在旁引风吹火,站干岸儿,半句作声不得。
徐峰笑道:“翁老前辈这手出神入化的玩儿,在下确实自叹弗如,既然只求玩得开心,大家图个兴头,徐某也自不量力,只好在圣人跟前卖字画,倘有什么闪失,还望公主和罗庄主不要见笑。”
朱璎笑道:“久闻徐大哥内外相修,大河两岸,鲜有敌手,徐大哥你就无须太谦了。”
徐峰虽然出身少林,却中道而废,独辟蹊径,练得一手至阴至寒的“分阴寒冰掌”。这是一门极狠毒的武功,但凡中掌者,不用半炷香时间,中掌处将会血脉凝结,若不及时解救,一扩至心肺,立时无救。近数年间,毙在他掌下的人,确实十指难数。徐峰听得朱璎的颂赞,未免脸显得意,露出一副骄矜之容。
随看徐峰右手一伸,一只珐琅酒杯,已被他持在手中。杯中所盛的,却是极品佳酿金斗泉。但见徐峰暗运真气,杯中美酒立时微微震荡。过得片刻,一杯美酒,立时凝结成冰,阵阵寒气,不住从杯中袅袅而起,把杯口也围了一层白雾。
徐峰把杯子放回桌上,白蒙蒙的寒雾,兀自在杯口飘散。各人看见,无不高声喝采,连翁雄也竖起拇指,称赞不已,说他这手“分阴寒冰掌”了得。
赵天生见二人这般神乎其技,自问没此本事,笑嘻嘻道:“赵某只懂些雕虫小艺,要与两位相比,实是小巫见大巫,若抖将出来,只有出乖露丑,徒增哂笑,还是留下诸位大展身手好了。”袁天玉三人听见,更加不敢自动请缨,免得当众出丑。
朱璎拍掌笑道:“两位神功盖世,犹如兴云作雾,非一般奇技淫巧之徒可比,确叫本公主大开眼界。”接着望向罗开,微微一笑:“今日大家如此高兴,罗庄主也该显些手段,好让咱们见识见识庄主的本领。”
罗开向众人一抱拳:“两位前辈神功卓荦,推群独步,罗某岂敢献丑。”
翁雄嘿嘿笑道:“难得公主推诚相邀,罗庄主便不用客气了!况且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四海之中,岂无奇秀!以阁下这般少年人杰,料来必有过人之处,罗庄主就不必再推辞了。”他表面上虽说得客气,但字里行间,却大有侮蔑之意,堂上众人又如何听不出来,不由人人心中窃笑,存心要看罗开如何出丑。
罗开淡然一笑,心想今日若不显点功夫,挫挫这伙人的锐气,也好叫你们知道我的厉害,当下道:“翁老前辈如此抬举,大家又诚意拳拳,在下虽感自不量力,也只好献丑了。”
翁雄道:“好说!好说!罗庄主请!”
只见罗开取起面前的酒杯,仰首咕的一声,把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徐徐放回桌上,看是要定一定神似的。各人看见,不禁相视窃笑。
便在这时,随见罗开右手手掌一立,掌心向脸,倏地手腕一挪,五指往下一个围转,把手掌反出,一股强劲的吸力,自他掌心而生。见罗开手掌一推一收,放在桌中央的一瓶蔷薇露,竟然凌空飞到罗开手中。
罗开露了这手隔空取物,端的是惊世骇俗。各人看见,无不张着嘴巴,一脸惊呆,竟说不出话来。
翁雄和徐峰二人见着,不胜骇异,二人都是武学名家,心里极为清楚,但凡功力雄浑深厚之士,确也可以练到凌空索物,掷叶飞花等上乘本领。但大多只是如纸张、罗帕等轻细之物。而罗开竟能连瓶带酒,一手便能隔空取来,当真是从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一大怪事,委实教人匪夷所思。
其实二人又怎会得知,罗开不但身具两甲子功力,且身处寒潭之时,早便以此捕捉金娃娃为食,而每尾金娃娃,少说也有一两斤,加上罗开自离开寒潭后,朝夕盘膝练功,如此每日修习不辍,功力比之那时,进境又更上一层。这时莫说是这瓶酒,便是再重之物,他也能手到擒来。
罗开右手一探,便已握着瓶耳,旋即左手在桌面一拍,先前给他喝干的酒杯,蓦地自桌面弹跳起来,足有半尺高。只见罗开左手手掌一翻,掌心已托着酒杯底,缓缓把酒注入杯中,才把酒瓶放下。
刚才罗开这一拍,虽没有翁雄如此细腻,而所拍之处,也是酒杯邻旁,实难与翁雄相提并论。饶是这样,但酒杯重量非轻,比之那块鸭肉,又不知重了多少,他这般一拍,酒杯竟能跳高半尺,足见其功力之深厚,已达至高无上的境界。
罗开掌心托着酒杯,暗运真力,没过多久,杯中所盛的美酒,缓缓沸腾起来,无数小气泡越聚越多,直至“噗噗”之声响起,整杯美酒竟滚翻开来,腾腾热气涌出杯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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