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开封府内,东京汴梁。
汴梁是大宋国都,始建于春秋时期,也是经历了千百年的风雨至今。太祖得天下后,因着汴梁城位于中原要地,一应交通水洗俱是便利发达,便定都与此,在五代旧宫之上修建了皇城。
汴梁城分作,皇城、内城和外城三块,皇城是皇室国君所在,处理一应国家大事的地方;内城则是诸多行政机构,包括开封府、御史台、五寺三监甚至太庙所在;至于外城,则是一应京官朝臣所住,也有些渔农商贾百姓。
汴梁外城,庞相宅中,此刻一片热闹。
庞吉太师身为当朝宰相,位列“太师、太傅、太保”三师之首,官居一品,参掌枢密院大权,更有一女为仁宗皇帝后妃,身为一国国丈,当朝风头无两。[*]
今日早些时候,庞太师手下一位亲信将领私密来见,奉上了一件叫庞太师心花怒放的礼物。庞太师欣喜之余,更是大开夜宴,邀请了朝中属他一脉的党羽,在家中饮宴,一时整个庞相府热宝非凡。
因着这日是单日,明日不必朝会,众人不敢驳了庞太师的面子,便也一一应允,备了厚礼,三五成群前来。只是这宴会之上,众人虽见庞太师欣喜非常,频频举杯,却不曾听说为何,只隐约知道太师得了一件了不得的古物,也不见他拿出来共赏些许。
庞太师今日如此高兴,却真是有着十足的理由。
今日一早,他一位身居枢密院的门生将领前来拜见,神神秘秘,说是有重宝奉于座师。庞太师原本刚从皇城议事归来,身心俱疲,见这门生行踪诡秘,有些心烦,又不知他带来了什么重宝,随口叫他速速奉上。
那门生原是外放的将领,因着朝廷的规矩,四处调动之余得了庞太师的助力,回京进了枢密院,升迁之余更得了一份安稳,对庞太师感激万分。眼见庞太师面露不虞,这人也不敢再故弄玄虚,连忙求太师屏退了众人,自己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支锦盒,小心奉于太师。
庞太师见他这般神秘,一时也被他勾住了胃口,接过锦盒便急忙打开,却见那锦盒中放了一卷破烂绣帛,一时不解。想到这门生断不敢欺瞒自己,寻自己开心,庞太师也就强压了心中火气,小心将那卷看上去一碰就要碎开的绣帛拿出,仔细展开,平铺在他那七尺有余的花梨书案之上。
瞟眼一看书案上的绣帛,庞太师的眼神就像被铁钩勾住的鱼儿一般,再也转移不开。
只见那绣帛应是上好蚕丝织就,怕是经历了百余年的光景,已是发黄破烂,直入纸张一般,早失了绣品应有的细腻柔和。若仅仅是一卷绣品,庞太师府上无多有少,千余匹也有,一应丝料绣工都远超面前这份绣帛。若是旁人敢拿了这等破烂来逗庞太师开心,庞太师单是赏他绣锦也能将其活埋。
只是这破烂绣帛之上,被人用极细的笔锋勾画了一副地图,批注了无数细小字句。绣帛虽历经百年而破败,那笔墨却依旧亮黑如新,显然是用了上好的墨方;而勾画地图和批注的笔法,都是俊秀有力,似有刀斧之意,显然是出自一位金戈铁马的将领之手,也算是书法上的一位大家。
庞太师身为一国宰相,总理阴阳,自是识得这绣帛上勾画的地图正是大宋中原一带。再看旁边批注,庞太师当即觉得心中一震,呼吸都为之暂停片刻,却是被其中内容震惊。
原来这绣帛本是后梁太祖朱全忠亲手绘制,记载了其从唐哀帝李柷手中夺取传国玉玺的一应过往,并写明因李氏复辟之心不死,朱全忠自知难以抗衡,于后梁国破前一年着人仿造了一枚传国玉玺于宫中,自己亲自将真玉玺藏在了某处,以求纵是后梁国破,李氏子孙也寻不得传国玉玺继承,法统不顺,自难持久。
说起这传国玉玺,市井间一直各色传言不休,颇有一份神异色彩,却是百姓人人都知晓的。传说这玉玺原是始皇帝嬴政所致,以整块上佳蓝田玉雕琢,上有当时丞相李斯亲笔以龙、鸟、鱼、蛇形状,鸟篆书写就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秦二世而亡,子婴跪捧玉玺献刘邦于咸阳道左。汉末王莽篡位,向王太后索玉玺而不得,王太后怒掷宝玺于地,令其损去一角,后为王莽以黄金补全。
随后千余年间,这枚传国玉玺就以皇室法统的代表流传于各朝之中,中间历经无数风雨,见惯了尸山血海的改朝换代,曾几度失踪,又几度出世,直到前朝李唐之末,朱全忠废辍哀帝,才将这国之根本把握手中。只是后梁灭国之后,这传国玉玺也曾现世于后唐皇帝手上,直到后唐灭国,后唐末帝李从珂抱玺自焚之后才再度失踪。
按照这绣帛上朱全忠的记载,那枚随着后唐末帝自焚而失踪的玉玺竟是仿造的,真玉玺被他藏在了某处,地点在这绣帛之中用几句晦涩难懂的密文标注,只需破解其中意思,加上绣帛上勾画的地图便能寻得。
庞太师自然知晓这传国玉玺的一应历史,也曾动念寻找过这等国之重器。毕竟自玉玺消失之后,大宋一朝也不曾寻得,只得凭着后周太祖郭威所制的两枚国玺传承,法理却是不顺。这传国玉玺历经千年,已成了自始皇帝以来,确立国统法理的重器,其意义之重大,却不是凡人所能染指的。
只是玉玺消失之后,太祖皇帝也曾遍寻天下而不得,后来诸位皇帝虽也有这个心思,却不再抱有寻获的希望,只当这宝玺与李从珂一通毁在了大火之中。如今庞太师得到的这卷绣帛,却是指出了真正传国玉玺的所在,却叫他不住心惊,又有万千念头生灭。
庞太师看着绣帛许久,这才强自压制心神,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那位献宝的门人,沉声问道:“这东西,你看过么?”
那门生一头汗水,跪地说道:“禀太师,小人曾看过些许,却不解其意,谅是小人行伍出身,大字不识,只念其乃是古物宝贝,拿来求太师慧眼分辨。”
庞太师又盯着这人许久,见其面色如常,也暗赞一声“还算稳重”,开口说道:“这便是了。此物似是后唐遗留,当时记载某种古物所在的。你既不知,献宝也是有功。枢密院恰逢有缺,我会于皇上商议的。”
那门生听了,当即心下一喜,磕头如捣蒜一边,叩谢太师提携大恩,随后也就告退了。
庞太师初见这绣帛之时,却也曾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只是一者这门生是自己一手提拔,也知道他的人品秉性,自知他是一心忠于自己,献宝也是好意交换仕途;再者这人城府颇深,也是官场上绝佳的厚黑之人,此番献宝,怕是也备了后手,自己也不好冒险将其诛杀;三者这世上之事,两人间的秘密却总是制衡双方的,这人纵是有异心,量他也不敢将这等要紧之事随便说出,只消给够了他好处,今后大家便更是同舟共济,却不需杀戮脏了手。
考虑周详,打发那门生去了之后,庞太师又是心中一阵慌乱,饶是他三师之首的身份,一国太师的地位,面对这等国之重宝,却依旧失了些往日的镇定分寸。好在他内心足够强大,不一会儿也就想通了过来,将这事儿仔细打算了一番,又着下人私密请了身边最信得过的客卿过来,请这位文史大家一看这绣帛。
那客卿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先生,须发皆白,脸颊上满是刀砍一般的皱纹,走路都需要下人搀扶。这人见了绣帛,也是吓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庞太师早有准备,命人奉上药汤给先生顺气,才使其勉强镇静些许,又仔细察看。
许久之后,这位老先生缓缓起身,告诉庞太师此绣帛的确是朱全忠的亲笔,一应年份也是对的,只是其中那几句隐语十分晦涩,自己也难以解读。
庞太师当下大喜过望,遣人将老先生送回,自己直看着那绣帛许久,想寻出传国玉玺所在的些许端倪,却始终不得,空耗了半日光景。
不过得了这等宝物,庞太师还是欣喜非常,准备了一场大宴。非是他浅薄存不住事情,而是他也想借着这次宴会试探下众人的心思,毕竟寻找传国玉玺这事儿靠他自己难以实现,却需要些贴心稳重的人物;再者这传国玉玺一旦找到,无论这江山姓赵还是姓庞,总得有能人帮衬些许。
庞太师的酒宴,众人自然给足了面子。一应的奉礼不说,更有几位知晓庞太师喜好的,千辛万苦寻来了宴中助兴的清客雅士,一时这宴中也是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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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无庞吉此人,只取《三侠五义》人物形象,不影射任何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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