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柔殿——
仪柔殿大殿前的庭院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皁靴的白底踩踏着茂盛的青草,滴露沾湿了皮革所制的鞋面,赤红的衣摆随着稳重的步子而上下浮动,清风将夏日的燥热拂去了大半,初生的朝阳打在盘领袍的织金龙纹上,流光溢彩。
皁靴站定在秋千一侧,仅隔几尺,身上散发的香味便扑面而来,秋千上只坐着一个穿长衫的女子,略施粉黛,金簪挽着齐整的发髻,女子靠在秋千上,手肘撑在一侧,脸颊便枕在了手背上,修长的五指指尖甲背上火红的蔻丹还未褪去,闭目沉思,享受着充满生机的清晨。
院内很安静,安得只有风吹过院子卷起枝叶的声音,脚步声打破了宁静,随后秋千也缓慢的停了下来。
“今日怎么想起来要走正门了?”晋阳公主开口道。
赵希言站定在秋千旁,回头望着适才走过的路,长长的石砖道一路延伸至宫门,于是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我要走了,走之前跟锦衣卫提的要求。”
对于赵希言的话,晋阳公主并没有感到意外,又道:“你早该走了的。”似在说这是非之地本不该她来的。
赵希言楞了一会儿,即将离别,真正的离别,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呆呆的望着,一动也不动的望着。
见人许久没有动静,也不闻声出,晋阳公主于是道:“还不过来,傻楞在哪儿做什么?”
听得一声提醒,赵希言便赶忙走了上前,在其身侧缓缓坐下,良久之后问道:“你不怨我吗?”
“怨?”晋阳公主不解,“你是指自己搅乱了我的计划,搅乱了朝政、时局,甚至是天下,都因你进京而变,人各有数,谁又能彻底掌控时和运,所以我为何要怨你,又有什么好怨的呢?”
赵希言陷入沉默,踏入京城的目的如今已经达到,仪柔殿旁侧是被烧毁的春和宫,如今的朝廷一片混乱,无数人的死都与她脱不开干系,“我了解父王的性子,旁人看得到的,与看不到的。”
“世子是想说,一旦燕王进京,满朝文武尤其是李氏一族,将不能幸免么?”晋阳公主问道。
赵希言陷入沉默,旋即喃喃了一句,“不止,父王厌恶自己杀,曾说过止杀最好的办法是,以杀止杀。”
晋阳公主叹了一口气,旋即又笑道:“你这般自责的样子,倒让我觉得,那日酒楼之中,不应手软与留情,你虽有防备,并未真的饮下那药酒,但至今我也未曾与你交手过,输赢还不一定呢。”
赵希言对视着晋阳公主,认真的说道:“第一招出手的时候,你就有机会一击毙命,但在那一瞬间,你动了恻隐之心,所以我更加笃定,你不会。”
“不管过了多少年,姐姐的眼睛,眼神,言,永远都不会忘记。”
晋阳公主撑着半边脸颊,饶有趣味的看着赵希言,忽然一笑,“小家伙,你怎么还是这么不肯听人劝呢,我不是曾告诫过你,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软肋告诉别人呢,这可一点都不像燕王府的作风。”
“我曾告诉过姐姐,我进京的目的不止一个,除了是与父王商议,还有你之外,是还曾听到过一阵风声。”赵希言道。
晋阳公主楞了会儿,旋即道:“是说晋阳公主年过双十还未出阁,宫中有意为之挑选驸马么?”她似看穿了赵希言的心思。
“父王说,去应天府的路上凶险万分,但只要抵京,那个人就不敢再动我,他忌惮父王,于是对我也有三分顾虑,就连王氏一族将临祸乱时,想到的也是我这个藩王世子,认定我可以解围。”赵希言道,随后直起腰身凑到晋阳公主身前一把压住,“老东西要是敢将你嫁给他人,我一定掀翻整个应天府。”
晋阳公主怔住,望着一脸认真的赵希言,旋即伸手覆上她的脸颊,“你的性子,我真不知是该为自己窃喜,还是为你担忧。”
赵希言皱起眉头,眼神里透露出了担忧,这份担忧让晋阳公主一眼看穿,“你走吧,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有事。”
赵希言不为所动,依旧死死的盯着,晋阳公主无奈,于是问道:“二郎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希言思索了一会儿,脑海里闪现出许多画面,却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只小声道了一句,“我不知道。”
“是啊,”晋阳公主道,“你看不透我,但我却清楚的了解你,你害怕的是日后兵临城下,他们会用我来要挟你撤兵。”
就在赵希言欲要解释时,晋阳公主又道:“但你真正害怕的是,我的选择。”
赵希言陷入沉默,抬头直视了一小会儿,“不管情况如何危急,姐姐都不可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晋阳公主再次愣住,“是你心里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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