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顺转过身来,看着大汗淋漓的李湘瑜,鼻尖上缀着一滴即将滑落的汗珠,眸子里含着晶莹的泪花。短已经盖过了耳朵,额头前的一缕几乎遮住了眼睛。
“刘富顺,你够义气不?”湘瑜揣着大气,把身子弓下去。提着一箱子书的富顺站在那里,盯着湘瑜的后脑勺,还有白皙的脖子。
“‘肉丝’,我本来要和你讲的,可是来不及……”
“你根本就不把我当哥们儿,你咋有时间和王广文讲呢?要不是我现你两天没来上课,还不晓得你家出这么大事!”
真诚的富顺畅谈了一口气:“哎,没得办法,我得回去一趟。”
“那你啥时候回来?”湘瑜直起身子,拉着富顺从售票厅来到站前广场一棵老榕树下。
东边的太阳冒出了脑袋,四射的光芒张牙舞爪,势要把整个江云城都焦灼,把嘉陵江都煮沸。
“或许还会来,或许……或许一辈子都不来了!”
“可是……你不上学了吗?”
“不上了……”富顺有些迟疑,说完又补充了有个字,“吧?!”
湘瑜心里越来越难过,一向坚强的“假小子”突然哭出了声来。的确,湘瑜有很多哥们儿、姐妹儿,不过那些都是城里的纨绔子弟,或者千金小姐,真正能够像富顺这样坦诚相待、交心谈心的,或许根本没有。她欣赏富顺,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农村孩子的性格,因为这个天才独有的智慧,更多的,是因为富顺的安静,以及这种安静带来的安全感。
和其他姑娘一样,“假小子”也有女孩子特有的青春期。上个学期期末考试的前几天,正在上早自习的湘瑜突然晕了过去,她的同桌吓得惊叫了起来,后排的富顺丢掉纸笔,背起她就往校外的医院跑。
脸色白的湘瑜紧紧地靠在富顺的肩膀上,那是一个多么坚实的后背呀!在富顺快的脚步里,湘瑜闭着眼睛感受初夏的凉风。但剧烈的疼痛很快打破了这种安静,湘瑜顾不得什么形象,在富顺的后背嗷嗷大哭。
富顺加快脚步,汗如雨下,很快到了医院,把湘瑜放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湘瑜苍白的脸色犹如一张白纸,干裂的嘴唇瑟瑟抖,明明满头大汗,嘴里却在说:“好冷!”
富顺脱下衬衣,只留一件打了补丁的汗背心,然后着急地去找医生。在医生开门的时候,富顺又抱起湘瑜进了诊室。医生诊断了一下,“痛经!打一针,开点药回去吃,下次注意点,来例假了就别吃凉的、摸冷的了!”
“痛的是哪个筋?”一旁的富顺擦了擦汗,有些无知地问道。
湘瑜“噗”地笑出声来,连医生刚刚装好的针药都差点丢到地上。“你到外头等着!”
“哦!”富顺好像明白了什么,红着脸出去了。
这件事对富顺来说,可能只是一件助人为乐的小插曲,他甚至不愿起会回忆起自己的无知和尴尬。可对湘瑜来说,却是少女萌动的情愫。之后的好几天,他俩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甚至看到富顺越来越结实的胸膛,湘瑜都会心跳加。
“那我们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吗?”烈日已经爬到了树梢,榕树枝干上的须根都热得打起了卷儿。
“不会的,‘肉丝’,我家离江云并不远,有机会你可以来我家。”
“你真的不回来了吗?”湘瑜已经抑制不住眼泪。
富顺呆在那里,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只能一遍一遍地谴责自己的不辞而别,毕竟这是在学校最好的“哥们儿”,道别一声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你真是个书呆子!”湘瑜哭着跑开了!伤心的少女抹干眼泪,头也不回。
因为那次“例假事件”,湘瑜内心的萌动衍生出淡淡的爱意,那种说不出的好感和依恋,让她每天都想见到农村来的这个傻小子,每个夜里都会梦到依偎在他的肩膀,还有他宽阔的胸膛。
“假小子”也会是娇羞的少女,就如她的绰号“鱼香肉丝”,外表有着泡椒的火爆泼辣,内心却是珍馐的耐人寻味。尽管她也会打趣地和富顺说:“天才,你小子穿着衣服看着干筋筋、瘦壳壳的,脱了衣服还拽实得很呢!”富顺只会紧张地拉住衣服,生怕这个不按规则出牌的“哥们儿”把他衣服扒掉,再露出那寒碜的补丁背心可就丢死人了。
富顺没有多想,看了看手表,还有五分钟就开车了,赶紧背上他大包的行李,提起那一箱子书,踏上了开往嘉苍的汽车。他必须赶回去,姐夫的案子明天会在县法院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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