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向她伸出一只手,两人在半空击掌为誓。
过了会儿,卿尘笑着说道:“这病虽不能痊愈,但也不会轻易致命,调理的好一样会长命百岁,你也放心,我毕竟是个不错的大夫。”
十一靠在案上闭目,神情略有些疲累,再睁开眼睛,对卿尘道:“你心里害怕。”
卿尘闻言笑容一窒,十一坦亮的目光直看到她心底,将她看得透彻。她深吸一口气,静静道:“知我者,十一。”
情到深处即生忧怖,她确实是怕,却不是怕生命的消亡。这种怕,无处可说无法可说,悄无声响地盘踞在一处,似有似无,她往心底深埋着不去想,不去想便当没有,却被十一一眼看出。
“卿尘,你心里存了太多事情,你可记得我和你说过,莫为明日事愁。”十一说道:“你只要相信你看定的人,也相信你自己,就足够了。”
看着眼前和往日略有不同的十一,卿尘报以清湛的微笑。
可以在一个人面前不必顾虑和遮掩,包括一切情绪的起伏,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她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每一个春夏秋冬日升月落都不会改变,有夜天凌,有十一,她知足。
“你们都好,我便无忧亦无怖。”她低声说道。
十一脸上浮起既往俊朗的笑容:“对了,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卿尘问道。
十一自案前取出个小锦袋,卿尘打开一看,惊讶的抬头:“你从哪儿弄来的?”
托在她掌心的是一道小巧的绿幽灵串珠,清透的水晶体中生长着神秘的暗绿色的花纹,相得益彰,幽雅而美丽。第七道玲珑水晶,卿尘白皙的手指轻轻握起,指尖触到水晶冰凉的温度。
“听四哥说你喜欢这些串珠,收集了不少,偶尔得到便给你留着了。”十一道。
卿尘月眉淡扬,低声笑道:“若是让四哥知道你给我这个,怕是要怪你。”
“嗯?”十一奇怪。
“什么事背着我呢?”随着清淡的声音,营帐被挑开,夜天凌进来正听到卿尘的话。
卿尘将那串珠一握,往身后一藏,巧笑嫣然:“保密!”
夜天凌眼光掠过她眸底轻轻一停,她不说他便不问,只自己抬手倒了杯茶,不慌不忙坐下来。
终于是卿尘忍不住:“你怎么不问十一给了我什么?”
夜天凌中指轻动弹上茶盏,淡淡道:“过会儿把你们俩个分开审,才知道说的是不是一致。”
卿尘撑不住笑了,十一亦笑道:“我看还是招了吧,倘被带到神机营去审那可吃不消。”
卿尘便将那串珠拿出来,夜天凌幽黑如墨的瞳孔微微一敛,薄唇轻抿,意味深长地瞥了卿尘一眼,说道:“很漂亮。”
十一对夜天凌心情神色再熟悉不过,立时知道这串珠关系着什么,而且是夜天凌颇为在意的事情,一种隐而不发故意淡去的在意,不提不说却放在心底的在意。
卿尘不待他问,便说道:“东西我笑纳了,事情便有时间让四哥慢慢说给你听,到时候方才你问我的也就明白了。”
夜天凌看看十一:“改日再说此事,只要届时你不大惊小怪。虞呈今日虽侥幸逃脱,但损兵折将也够他消受。”
十一听谈到军务,便略收起了漫不在乎的神情:“仗虽是胜仗,但虞呈六千精锐骑兵险些全军覆没,以后要引他出战便难了。我此次是费了不少功夫把他诱来,他们似是想用拖延的法子。何况虞呈此人原本便谨慎多疑,现在既知玄甲军也到了幽州,怕是更不会轻易出战。”
将西路大军拖在此处,中军过了临安关便失了呼应。兴兵之事拖的越久,天下人心便越乱,人心不定,必生新乱,如此下去步步将入艰难。但于叛军,却是恨不得四境皆兵灾祸迭起,就此动摇天朝皇族的统治。
夜天凌修长的手指在案上轻扣,陷入深思,稍后道:“虞夙生有两子,长子虞呈率西路叛军,次子虞项可是随他在燕州?”
“对。”十一道:“听闻二子素来不和,虞夙自不会将他们放在一处。”
“不和便好。”夜天凌神情肃淡:“不妨派人散发消息,便说虞呈率军久无功绩,虞夙欲以次子虞项取代西路指挥权。”
“逼迫虞呈急于建功,引他出兵。”十一接着道:“这消息最好是从燕州那边过来。”
“便让左先生设法成就此事。”夜天凌突然想起什么事:“你这几日将柴项闷的可以。”
平业将军柴项乃是十一军中一员骁将,近几总不能率兵出战,着实郁闷得无法可施,几乎每日都来请战,却都被十一轻描淡写的打发回去。
十一呵呵一笑:“他胸中那股气憋到这份上,届时定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我自有重用他之处。”
卿尘这边将墨渍微干的一张纸递来,一边调侃十一:“可怜柴项不知道有大功在前等着,还得再苦闷几日。”
夜天凌一眼扫过,道:“便是这个意思。”
是拟了给左原孙的书信,卿尘见无异议,再提笔写了几个字,取出一枚小印蘸了朱红印泥清晰的压在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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