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凌遥望远山冰封,笑了笑:“想知道?那我们走走看如何?”
卿尘抿唇不语,过了会儿方道:“只有我们两个人。”
夜天凌点头:“好,天大地大,你想去什么地方都行。”
“要走累了呢?”卿尘问。
夜天凌思索一下,道:“那随便找个地方,城池坊间或是乡野村落,临水或是依山,你选好了咱们便住下。”
卿尘淡淡一笑,温柔中映着冰雪的颜色:“为君洗手做羹汤,到时我可以天天做菜给你吃。”
夜天凌侧头看着她低声笑说:“别再烫了手。”
卿尘细眉一扬:“那你做。”
她纤柔的手指被夜天凌拢在掌心,覆盖着淡淡真实的温暖,夜天凌漫不在乎地道:“只要你敢吃。”
他身上有种干净的男子的气息,似雪的冰冷,又似风的清冽,然而温热的呼吸却呵的卿尘耳边轻痒,她一躲,清脆的笑声响起在茫茫雪中。这一刻没有朝堂上的波云诡谲,没有战场上的厮杀谋略,素净的天地间似乎真的只剩了他们俩人,相依相靠,双手相携,是风雪飒然,是百花齐妍,是骄阳如火,是黄叶翩飞都笑对,春秋过境,漫漫长生,无论选了哪条路,无论将走向何处。
雪路茫茫,山有尽头。过不多会儿,夜天凌手中马鞭前指:“前面便到了。”
卿尘沿途打量,发现越往前走,周围的山石由青灰色渐渐转成一种晶莹的深绿,雪地里远看竟如铺玉叠翠,一脉碧色迤逦沿着山谷深邃进去。近处在白雪的掩映里,山石的色泽浓浅不一,有的如嫩柳初绽,有的似孔雀翠羽,衬在莹白的雪色上十分漂亮,她不由说道:“怪不得这里叫绿谷,竟然有这般奇景。”
夜天凌道:“越往谷中走翠色越多,一直南去延伸到我们第一次遇到的屏叠山渐渐才淡了。”
卿尘随口道:“屏叠山离这儿近吗?我倒很想回去看看呢,总觉得那儿很特别,等空闲了我们回去一次好不好?到时候我带着水晶串珠,看看会不会再有神奇的事情发生。”
“不去。”夜天凌道。
“嗯?”卿尘奇怪道:“为什么?”
“都烧光了有什么好看的?”夜天凌淡淡道。
卿尘在马上转身抬头,不解地看他,夜天凌眼眸一低瞥过她的探询,伸手揉上她的头顶让她转回头去。卿尘突然感到他手臂紧了紧,似乎是下意识的,却牢牢环住了她。接着夜天凌马缰在手腕上随意一缠,双手将她完全的圈在怀里,那是一种宣告占有和保护的姿势,却依稀又有点儿不甚确定的迟疑。
卿尘俏抬凤眸,长长的睫毛下有灵丽的光影闪过:“四哥,你该不是怕我回去吧?”她笑问道。
“哼!”夜天凌冷哼不语。
“是不是啊?”卿尘笑得有点儿不怀好意的调皮。
夜天凌像是铁了心不回答,却架不住卿尘耍赖般的追问,终于无奈道:“你偶尔可以装装糊涂,也不会是什么坏事。”
卿尘闻言大笑,却听夜天凌诧异地“嗯?”了一声:“人好像不在。”
俩人下了马,卿尘见到前面是间借山石岩洞而成的石屋,石屋前白雪无声,平整地覆盖着大地,丝毫没有人出入的痕迹,四周不知为何显得异常寂静,在冬日早没的夕阳下显出一种幽宁的苍凉。
“在这儿等我,我先去看看。”夜天凌对卿尘道,快步往石屋走去,伸手推门处,白雪杂灰悉悉窣窣落满身前。
石屋前夜天凌描述过的模样在重雪的掩盖下难寻踪迹,唯有一方试剑的碧石隐约可见,卿尘缓步前行,忽见夜天凌身形一震,她察觉异样,上前问道:“四哥,怎么了?”
夜天凌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僵立在前面,卿尘越过他的肩头,看到残壁空荡,唯有一副石棺置于当中。
卿尘轻轻握住了夜天凌的手,浮灰之下棺盖上似乎刻着字,夜天凌清开灰尘,露出一些奇怪的文字。卿尘并不认识,却见夜天凌不间停地看下去,良久之后方叹道:“怪不得他说不必称他做师父,我真没有想到,他竟是柔然族的长老,亦是母妃的叔叔。”
卿尘对夜天凌能看懂柔然族的文字并不诧异,常年征战,夜天凌对漠北诸族多有研究,何况是自己母亲的部族。她轻声道:“怎么会这样?”
夜天凌闭目间平复了一下情绪,转而依旧是往常清冷的平淡:“万物有生必有死,八十九岁一生亦不算短了。”他目光再落至石棺之上:“万俟朔风,不知这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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