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兰德的帐篷在距离营地很远的北边。为了放羊,他必须带着两个姐妹住在外面。
族人依据地位划分领地上的草场,少年分到的牧场,是其中最偏远最荒凉的一块。长辈们说,他家的羊最少,不需要那么大的草场。当然,这话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离开营地居住后,萨吉还会时常跑来找他一起出去玩。对他来说生活没有变化,本来部族里也只有表弟对他最好。
少年牵着奴隶头也不回地离开,丑陋的家伙在马后面不停哼哼。
“小主人、小主人!您跑慢一点啊,我实在跑不动啦!”
加兰德回过头看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奴隶已经把屎尿都拉在身上了,整个人都特别臭、特别恶心。他皱着眉头,冰冷地看着奴隶,奴隶则献媚不止。
“小主人,你都不歇一会吗?我猜你的马也累了。”
马儿当然不可能一直跑,大概四个钟头的功夫吧,就必须休息了。荒原上的人不会准确地计算,就是一天分成两半。看看太阳,过中午了就休息。
“首领吩咐过,不需要留你的性命。现在这里什么人都没有,你挑挑看,想死在哪里?”
“不要啊……”奴隶跪下来苦苦哀求,“不要啊,仁慈的小主人,求求你啦……你……你家里都不缺个干苦活累活的奴隶嘛?我可是样样都会、特别听话的那种奴隶啊……”
“我家里不养奴隶。再说你长得实在太丑了,我也不需要你。”
少年严厉地呵斥他,牵着奴隶来到一片碎石堆旁。
“你就在这给自己挖个坑吧。”他随手一指,那里没有草,不会影响人家放牧。
“小主人,你还绑着我呐,这叫我怎么挖坑啊?”
“就这么挖。放了你我怕你跑。既然首领吩咐让你死,万一你逃到别处去,首领会怪罪我办事不利。”
“你……”奴隶一听十分绝望,“可是主人,你都不给我个铲子吗?”
“我没有铲子,你就用手挖吧。反正你这双手以后也用不到了。”
“哎,好吧……”奴隶沮丧地低下头,找了块松软的地方开始挖。他给自己找了块小石头当铲子,但是仍然挖得特别慢,纯粹在磨洋工、浪费时间。
一边挖一边叨叨,告饶了许久他见加兰德不为所动,眼珠子直了转。突然,奴隶好像想到了点什么好点子,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小主人,你阿爹是北方人,对嘛?”
“哼——!哈哈哈哈!”加兰德听罢冷笑,由轻蔑的一笑转而仰头大笑。笑声中夹杂着无奈和自嘲。“看来我的事情啊,真是连傻子也能看出来了。”
奴隶谦卑地赔笑着。
“是啊,我阿爹的确是北方人,跟我杀的那些士兵是一种人。这样的事情,即便不说,也全都写在我的脸上了。”
少年的样貌与族人格格不入,他自己也很清楚。
加兰德压着自己的火气说:“刚才他们喊我狗杂种,你也听到了。”
恐怕,这才是他在部族里遭到排挤的真正原因吧。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说破罢了。
“小主人……”奴隶嬉皮笑脸地看着他,“这怎么能叫‘狗杂种’呢,也太难听了点吧!这个叫‘混血’。不同种族的男女,在一起产下的后代,就是‘混血儿’嘛——”
“混血?这个词我头一次听说,这是北方话吗?”
“是啊,是啊。”奴隶偶然间找到了加兰德感兴趣的话题,马上点头哈腰地赔笑。
“在北方,这也是骂人的话吧!”加兰德拿刀尖指着奴隶的喉咙问。
“怎么会呢,多好听的词儿,怎么会是骂人的话呢——这个词儿可好了,专门指那些聪明漂亮的宝宝。”
听到宝宝这个词儿,少年噗嗤一声笑了,“你们北方人都是这么说话的吗?”他这辈子都没听过谁喊自己宝宝。连娘亲都没这么肉麻的。
他想起来自己还对北方的城堡充满了好奇,原打算好好审问一番这个俘虏。少年绕着奴隶走了一圈,再次仔细打量了这家伙。这个人丑得一无是处,身上瘦骨嶙峋,喂狼都嫌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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