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下面见皇帝时要行大礼,也就是跪拜,这套臭规矩是在汉高祖刘邦登基之后,儒臣叔孙通协助刘邦制定的。当时刘邦很兴奋,曾说过一句话,“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
从此之后,大臣觐见皇帝时,就需要跪拜行礼。大臣迎接圣旨时,相当于直接聆听皇帝的吩咐,也就需要跪下接旨。
由此可见,跪拜接旨的套路,是后来才有的,并不符合古礼。从上古开始,哪怕是最讲究礼仪的周王朝,也没有臣民见了周天子要俯跪拜的道理。儒家的先圣孔子见了诸侯国的国王,也不用行什么跪拜之礼,都是作揖而已。
吕布作为边将,用身披甲胄不便跪拜为托口,拒绝向傀儡皇帝颁的无关痛痒的旨意行跪拜之礼,在这个礼崩乐坏的乱世,算不得什么太逾矩的事情。
董卓都剑履上殿了,出入车服仪饰还拟于天子,就连皇宫里面汉灵帝留下来的那么多妃嫔和宫女,都被他挨个睡过了,也没见谁真的起来反抗。
十岁的傀儡皇帝刘协,只不过是朝堂上的一具泥塑木胎。吕布如果真要对着圣旨跪拜,不等于是在向董卓在下跪吗?
所以,天策上将府大门口生的一幕,只是吕布和盖勋联手演的一场戏而已!
盖勋不会真的在意吕布是否跪下接旨,因为这封圣旨只是董卓的意思,如果吕布给董卓下跪,盖勋反而不喜。
卢植、张范和卫觊等文士,也不会觉得吕布拒绝跪着接旨有什么不好。谁他娘的也不是天生贱骨头,就算面对高高在上的帝王天子,又有几人会心甘情愿的屈膝投地,像子女跪拜父母那样行礼?
跪父母,天经地义。只因父母生养之恩,比天高,比地厚。跪皇帝,这算哪门子道理?难道是要感谢皇帝让你当奴才吗?
如果吕布以后能废除君臣跪拜之礼,天下绝大多数士人都会拍手称快,坚决支持。原因很简单,这玩意本就于周礼不符,带着强烈的屈辱强迫之意,真正的儒士谁会赞成?
吕布佯装生气,径直回到府中。卢植则把盖勋拉到自己所住的宅院,为盖勋接风洗尘。张范和卫觊等人纷纷来到,陪着盖勋吃酒叙话。
盖勋带来的一百多人,由高顺和贾逵分别负责安置,其中乐师伶人、医者工匠之类,统一安排住进天策军的大营之内,王氏兄弟和二十名太学生则被安排住进天策府中。
当卢植陪着盖勋把酒叙话的时候,吕布也正在和张辽、宋宪等将领商量事情。
吕布说:“我们军中奇缺各种人才,雒阳送来的这一百多人当中,有能工巧匠、御医妙手,还有擅长饮食、缝纫、织造之类的宫人,各营务必抓紧时间从士兵当中选出一些可以充当学徒的好苗子,我会把他们安插到这些人中间,让这些士兵学习到一些独特技能,以便将来为大军服务。”
张辽提问说:“雒阳来的这些人当中,还有不少的乐师、伶人和舞姬,皆为享乐之用,如何处置?”
吕布回答说:“这些人也有大用处,但不会像他们以往那样为官员和贵人表演助兴,我要把他们改造成天策军所需要的特殊人才!”
这些来自雒阳的歌伎伶人,原本是皇帝和达官贵人们为了淫乐而养,他(她)们除了奏乐、唱歌和跳舞之外,基本上没有别的谋生技能。吕布不想做一个死于安乐的昏庸主公,所以对于这些享乐的东西内心有些排斥,但他觉得一支部队也需要适当的文化娱乐活动,如果能把这些歌伎伶人训练成类似于后世的那种文艺宣传者,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天策府后院的房舍内,王粲和杨潇毫无意外的被分在了一间房内。
王粲用佩服的眼光看着杨潇,说:“杨兄,事情真如你猜测的那样,盖元固(盖勋字元固)跟吕奉先真的闹僵了!你觉得吕奉先会不会替董卓除掉盖元固啊?”
杨潇懒得去理王粲这个幼稚的家伙,而是躺在榻上抚摸着自己的肚皮,一面摸一面叹息:“唉,自从离开雒阳,已经有二十多日未曾吃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开肚皮吃上一顿啊!”
“杨兄,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礼?我在问你话呢!”王粲有些生气。
杨潇转头瞥了王粲一眼,反问说:“我刚才对你无礼了,你会想着除掉我吗?”
王粲马上摇头说:“这怎么可能呢?我顶多以后不跟你说话而已!”
“你看,道理就这么简单啊。咱们可以吵架,但却不会想着除掉对方,因为我们之间没有那么深的仇恨啊!董卓那么讨厌盖勋,都没有杀他,天策上将跟盖勋此前没有任何利害冲突,他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件事情就杀害盖勋呢?”
另外一间房舍内,王家兄弟在竹席上面相视对坐。
王凌问王晨:“吕奉先的手下直接把貂蝉和其他舞姬都送到军营里去了,咱们跟她失去了联络,你准备怎么办?”
王晨皱着眉说:“真没想到,吕奉先竟然不是好色之人,这跟传闻的完全就是两样啊!貂蝉如果不能靠近吕奉先,仅靠咱们两人,只怕难以说动他。”
“我劝你还是别想这种好事了!”王凌面露嘲讽之色,“以我所见,吕奉先根本就不会跟反董联军有任何的瓜葛!你看他从离开雒阳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无不是围绕着拥兵自立而展开。这样一个胸有城府、手段强横之人,仅凭几名舞姬或者咱们两个人的口舌就能让他动摇心志吗?”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王晨有些着急的问。
“怎么办?老老实实的在天策府里面呆着!不要做任何过分的小动作,免得人家把咱们当成奸细给除掉!天策府中现在缺少各种吏员,只要我们认真踏实做事,自然能够得到天策上将的赏识和重用。他也知道我们出身太原王氏,只要我俩得到他的信任,王家在并州自然安稳。”
这些人在说话的时候,距离他们只有数尺土层厚度的地窖内,宋宪和几名士兵正将耳朵贴在几个铜管上面,窃听这些太学生的谈话内容。
隔墙附耳偷听别人的说话,手段太低端。吕布直接让人把铜管埋进这些房舍的地下,其中一端打造成房屋内的装饰,就隐藏在床榻旁边,只要屋内的人不是用手写字交流,基本上都逃不过地底下的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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