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过,树梢跟着摇摆,一片片叶子飘落下来,如同一阵嫩绿色的雪。
这般清爽的场景,一般人都会心中舒畅,感觉又是美好的一天。
然而,站在此处的人,只感到了刻骨的空洞。
就好比,他自己都不曾存在,只有一具枯骨站在此处,风穿过他的肋骨,他的眼眶,在他的头颅里引发回响。
他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这阵风,又好似只是在确认自己是否真的是‘空’的。
“到最后,还是没有什么超出我的预料。”
人,活着,是为什么?
总该有个渴望,有个追求。
不要说是人,只要这世上活着的生物,哪怕是一只毛毛虫,也有着自身的**——为了吃而存在,为了变化成蝴蝶飞到更远的地方,总归有着‘存在’这样的**。
——那我,又为何存在?
大部分人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可他,不是大部分的人。
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信念,一个让自己不在空洞,有血有肉的事实。
这在他人来说很简单,不用思考的理由,在他极为重要,却又没有任何答案。
——这世上,没有什么出乎他的预料。
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最初可以确认这一点,是自他收养者森鸥外割断上一任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喉咙开始。
就连森鸥外这样聪慧异常的男人,也是同样的,可以预估也可以看穿,没有离开他所设想的既定轨道。
这就好比系统工程师大部分无法获得玩游戏的乐趣,在玩一款游戏最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忍不住脑洞如果是自己会设定多少条支线,而前半部分用什么代码后半部分又如何运作。
这个男人也是如此。
太早知道了游戏的结局,因而失去了亲自上手的乐趣。
他偶尔喜欢看别人玩游戏,最喜欢哪种超出自己想象的操作,对于‘有趣’跟‘有才能的人’,他总愿意付出更大的精力。
后者,多数来自他森鸥外的执念,让他这个长期跟森鸥外在一起的人也不由多少被影响。对于人才他不像森鸥外那般狂热,在他看来,人才只能算是种子。
有趣,至关重要。
这决定他枯燥的人生,是否可以得到一小点舒缓。
——可是,没有了,我看中的有趣的人没有了。
男人看向眼前的河川,美丽又清澈的颜色,跟他完全像两样事物。总会让他燃起一种,进入这样的河川之中,成为它的一体,是否自己也会变得清澈的错觉。
“那一闪而过的光,果然,也是假象罢了,在河底看到的太阳的反射罢了。河底的淤泥为何想要将太阳的倒影映在眼底呢?大约是觉得,哪怕隔着河水,都很温暖的假象?淤泥最终只有回归河中不是吗?让我顺着水漂流,漂流,逐渐分解漂流——那也一定是一场,不同寻常的旅行。”
朗诵了一段说不上是散文还是即兴发挥的诗句一般的文字后,男人的身体向前倾斜,倒入河川之中。
——在这世界上,无论去哪里都一样,那么到‘死’的一边去也没什么不是吗?最起码,那边应该有着宁静之所。
太宰治这个男人,大部分时候,无人能理解他的动机跟逻辑。
就好比他对死亡的执着,就像被死神抓住了一样,一再尝试又不肯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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