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把车停在路口,顺着小径朝里走去。
这条路草木丛生、阴暗幽静,山风像偷儿一般时不时把冰凉的手伸进衣服里,偶尔有一两声虫儿的怪鸣,衬托着周遭更为寂静。
路的尽头,林荫深处,一片青草绿地,一群人围成个圈子,人人都穿着黑衣,手臂上缠着麻布,女人们用手帕掩着鼻子,偷偷哭泣,男人们抽着烟,一边咳嗽,一边聊天。
走得越近,看得越清,但这群人的面目却十分模糊,好像蒙着一层云雾般,只能看出个大概。
青草地上,新翻的泥土带着湿气,中间摆着一具黑色的棺木,棺木四周堆满了白色的菊花,和一些花篮、花圈,这似乎是一场葬礼。
任平生找到最近的一个妇人,问她:
“这里躺着的是谁,谁死了?”
妇人哽咽着答道:
“死的是我的侄儿,他年纪轻轻就走了,抛下妻儿俩,太可怜了。”
任平生皱皱眉,又问另一头的男人,问他:
“你也是来参加葬礼的吗,为什么不悲伤。”
男人把抽完的烟蒂扔在地上,用脚后跟踩灭,口中含糊道:
“死的人是我的同事,单位派我来代表献花圈,我呆会还得回去上班。”
任平生摇摇头,走到表情最为悲伤的老妇人旁,问她:
“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老妇人抹着眼泪道:
“他是我的儿子呀,我唯一的儿子,我这辈子的寄托,我……我恨不得替他去死……我的儿呀……”
任平生突然感到身上刺骨般的冰凉,周遭的空气好像一下子都被抽光了,四肢好像在福尔马林里浸过般恶臭,口鼻传来的都是深入骨髓的寒意。
但他的头部却跟火烧着般炎热,脑壳中的液体都快要向外喷出来了,眼前一片熊熊烈焰,整个世界都变得红彤彤的,无比绚丽。
这两股冰火不能相容的感觉相互冲撞、相互吞噬,让任平生头疼欲裂,却又四肢乏力。
他使劲摇了摇脑袋,眼前的世界似乎放大了许多,蒙在那些人脸上的云雾也渐渐散了。
那个梗咽的妇人原来是任雪萍,她脸上一点病态都没有,皮肤和气色都好了许多,看来印度泰瑞沙真的有效,姑姑又跟以前一样美了。
“姑姑,姑姑,我是平生啊。”
任平生兴奋地打招呼,但任雪萍却像没听到般,对面前的侄儿视而不见,依旧轻轻抽泣着。
姑姑这是怎么了?
任平生带着疑问,把视线转向旁边的老妇人。
瘦小的身子,花白的头发,悲戚的表情,这不是自己的母亲王秀君吗?
母亲看起来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又老了,不,她起码老了十多岁,上次回家的时候,母亲的头发没有这么白,她的牙齿也没有掉落,她的腰还是挺直的。
“我的儿啊……我的儿……我亲亲的儿子啊……”看着母亲长一声、短一声的哭泣,任平生肝肠都要断了,他心疼地安慰着母亲。
“妈妈,我在这,我好好地,我没事啊!”
但无论他如何手舞足蹈、大喊大叫,但母亲却好像看不见他一般,只顾着哭泣。
任平生这时候也看出了点端倪,他刚才说了这么多话,做了这么多动作,四周的人却当他不存在般,依旧做着他们该做的事。
“这是怎么了,难道中了魔咒吗?”
任平生环顾四周,一张张面孔都很熟悉,自己的父亲、妻子、儿子、单位的同事、同乡的发小……甚至还有大学的同学,他们的脸孔一张张浮现出来。
有的很多年没见了,脸上带着岁月的沧桑;有的跟记忆中并无两样,只是目光呆滞,但任平生都记得他们。
妻子穿着一身黑衣黑裙,原本丰腴的身体瘦了不少,她今天没有化妆,皮肤暗黄、眼袋沉重,眼前的她,与印象中那个无时无刻不追求精致的妻子,相距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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