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打擂收徒变成了比武招亲。大伙儿累死累活打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擂台,大宗师莫名其妙要嫁给一个不明来历的毛头小子不说,还不收徒了,实在是很没道理。为了不引起众怒,百里决明做主,替谢寻微收了双板斧当徒弟。
谢寻微:“……”
师尊吃醋吃得太明显,他显然不希望江左那些小白脸进入谢寻微的家门。虽然师尊并不承认,振振有词说:“此子天资甚佳,我看极有可能是继我以后的天才。对了,你叫什么名儿,几岁来着?”
双板斧粗声粗气道:“小的秦铁牛,今年十四。”
他身长九尺,面容黝黑,长得铁塔似的。
百里决明拍拍他的肩膀,道:“你长得挺显老。”
秦铁牛很委屈,“我像我爹,他也可显老了。”
“成熟点儿好,江左那帮小白脸个个油头粉面的,老子看了就来气。”百里决明道。
看在师尊吃醋的份儿上,谢寻微勉为其难地收下他了。
一切都像是梦,师尊回来了,说说笑笑,还和以前一样。谢寻微不敢睡觉,他怕明天早上起来,梦就醒了。就连这景色都如梦一般,夕阳点染师尊的眉梢,他的眸底落满沉甸甸的金。他在那片霞光里,脸庞失去了锋棱。是梦么?谢寻微心里哀戚,倘若是梦,他宁愿永不苏醒。
谢寻微睁着眼到天亮,第二天早上起床,师尊摊着肚皮,睡得四仰八叉,怎么叫都叫不醒。谢寻微推他,他转身,露出屁股蛋上破了洞的裤衩。谢寻微确信了,不是梦。
他开始思量两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师尊分明献祭了血肉,化归六瓣红莲。他是莲花化生,他死后,亦当归为莲花。师尊为何没有同阿兰那一起超度,反而重归人世?这两百年里,他又在哪里?他忽然想起,师尊谛听天音,分明要询问三件事,一者超度阿兰那,二者治疗他的针疾,三者破他的纯阴命格。然而师尊从西难陀回来,只办了前两件事,第三件事从未提过。
他的身体他最清楚,他仍是纯阴之体,未曾更改。那时他伤心于师尊即将远行,不曾注意,如今想起来,倒是可疑得很。
他垂下眼眸,看见师尊后腰的咒契符纹。殷红的颜色,淡淡一层金。他走下脚踏,临光而立,脚下没有影子。他猛然意识到什么,蓦然一怔,心头发酸。
百里决明绝口不提怎么回来的,每次谢寻微问起,他就嗯嗯啊啊糊弄过去。
“反正我回来就是了,而且以后都不走了,你不用再担心了。老老实实跟爷过日子,别成天想东想西的。”百里决明敷衍他。
他还要问,百里决明倾身吻住他的唇,一面含含糊糊问:“咱们什么时候办酒,什么时候洞房?”
他推开师尊,揶揄道:“师尊在西难陀之时,还说师徒相恋悖逆天伦。”
百里决明哽了下,握拳在唇下掩饰性地咳嗽,“百里决明是你师父,秦秋明是你丈夫,一码归一码,两不相干的事儿,怎么能搅在一起?”
暌违两百年,师尊脸皮越发厚了。谢寻微失笑,又慢慢拢起眉尖,心里头浮起烟雾般的惆怅。嫁给师尊是权宜之计,他得想法子让师尊认清自己才是下面那个。
罢了,先拖一拖再说。他怡然笑道:“师尊何时坦白,寻微何时如师尊所愿。”
“行,”百里决明气呼呼站起来,“不碰你,爷才不稀罕,哼!”
谢寻微不再执着询问了,百里决明松了一口大气。这事儿不能告诉他,若让他知晓他一定又得哭。他抡起斧头砍柴,回忆起了当年在西难陀的事。他见到阿父,问完如何超度阿母,第二个问题便是询问如何破解纯阴命格。
“没有解。”
“你们不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么?”百里决明咬牙道。
“无解,就是我们的答案。”鬼魂们回答,“这世上每一件事的达成,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当年你用九死厄斩断桑和鬼母的羁绊,代价就是桑的命格永世无可更改。”
“怎么会……”百里决明不可置信,“那他往后每次投胎,都是先天纯阴,要么被掐死,要么被淹死,要么被摔死,就算侥幸活下来,也会被仙门争夺,沦为炉鼎。”
“不错。”鬼魂们叹息。
“不过,还有个宛转的法子。”无渡叹道。
“什么法子?”百里决明问。
无渡闭了闭眼,道:“拘鬼召灵术,你还记得吧?这术法的本质是二者之间产生羁绊,紧密相连。不过,你所见的拘鬼召灵术只是第一重,它仅仅维系于一世,倘若二者之中任何一个人死亡、度化,则契约失效。”
“它还有第二重?”百里决明凝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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