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一片狼藉,无头鬼被缚在院中,下人们不敢回屋安寝,去旁的院子借宿。喻凫春和门生商量着尽快找裴真过来,封印这个鬼怪。百里决明走进这恶鬼藏身的下房,四处乱看。屋里简陋,两张挂了蚊帐的架子床,各据一边墙,中间摆了两张月牙桌,拼成一个圆,鼓凳翻倒在地,地上还留着一大滩血。
左边那张架子床就是恶鬼睡过的,他藏在被窝里待了一天,躲过了白日仆役的巡查。
百里决明搬了一张鼓凳坐下,掉过脸,便看见床边一个深坑,是那鬼怪刨出来的。他弯下身,摸了摸刨出来的泥巴,想起无头鬼进静园的时候,一直嘟囔着床在哪床在哪。无头鬼最大的心愿就是把脑袋找回来,他是横死之鬼,想来必定死不瞑目,睁着大眼看自己被那凶徒斩首。他执着地找床,或许他的脑袋就被凶徒埋在了哪张床的底下。
脑子里的迷雾渐渐散开,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敞亮。百里决明对着外头的喻凫春招了招手,“小胖子,过来。”喻凫春疑惑地走到他边上,百里决明问他,“你昨晚睡在你娘床边上?”
喻凫春点点头。
“那就对了,难怪你听见磨牙,你没听错,的确有磨牙声,只不过不是你屋里的人弄出来的。”百里决明抱着双臂,眉毛一挑,“我有办法治你老娘的阴邪入体,也有办法超度这个鬼怪了。不过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只能将就试试。”
喻凫春眼睛一亮,“秦少侠请说!”
“你去你娘的屋,掘开你娘的床底。”
“啊?”喻凫春愕然。
“挖不挖随你咯,”百里决明十指交叉放在膝前,大爷似的跷起二郎腿,“反正是你老娘阴邪入体,又不是我娘。我话儿就说到这儿,剩下的随便你们。”
“挖就挖!”喻听秋抱着剑走进门,睨了百里决明一眼,哼道,“你这破落户虽然偶尔发疯,但做事确实有谱。哥,照他说的做。纵然裴真哥哥不日便到,母亲阴邪入体太久,难免拖垮身子,既然有法子,咱们就要试一试。”
喻凫春着人把喻夫人挪到偏房,搬开拔步床,开始掘地。起开青石地砖,露出黄褐色的泥土,接着下挖,直挖到地基了,还是什么也没挖出来。这时候已经是寅正的时辰了,大家折腾了大半宿,都累得要命,渐渐有人抱怨起来。有人嘀咕:“大公子真是的,好好一个世家嫡子,竟然被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破落户支使得团团转。”
百里决明看了看天色,扬手道:“都给爷闭嘴。”
他这态度实在欠揍,有人气不过,撂挑子想说不干了,忽地好像听见什么响声,喻凫春瞪大眼,打手势要所有人安静。大家都噤声,烛火在烛台上摇曳,滴出一叠又一叠的梅花蜡。
在那死了一般的寂静里,大家听见地底传来阴森森的磨牙声。
“咯咯咯。”
“咯咯咯。”
大家的脸都白了,一个个纸人似的愣怔怔面面相觑。
“不要怕,继续挖。”
一个沙哑的女声响起,众人齐齐回头,见一个佝偻的女人被丫鬟婆子和喻听秋扶携着,站在门口。她逆着月光,面上和身上都是一团漆黑,堪堪看得清她拄着拐的手,瘦骨嶙峋,蜷曲着,像鸡的脚爪。
喻凫春喊了声:“娘!”
喻夫人却不应他,只盯着百里决明看。她被阴邪催折得狠了,脸色憔悴,肌容枯槁,只那双眼,隐约露出一线精光。
她开口了,粗哑的嗓音像从沙子里磨出来的,“你就是那肖想寻微的狂徒?听闻你挟恩求报,威胁我儿退婚。”
喻凫春想说话,被喻夫人一瞪,吞吞吐吐地闭了嘴。
“你就是喻夫人?”百里决明坐在椅子上,还是那副欠揍的大爷模样,“听说你乘人之危,强逼寻微嫁人。”
“哼,”喻夫人在宝座上落座,“果然牙尖嘴利。”
“嘁,”百里决明嗤笑,“果然面目可憎。”
屋里一片寂静,谁也想不到这个破落户的小子敢这么同喻家主母说话。或许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没有族望就不怕打压,他独来独往,更从来不期盼和高门结交,在仙门百家里,他是一根碍眼的刺。虽是蝼蚁一只,可喻夫人德高望重,总不能当堂把他碾死。
喻夫人一掌拍在案上,茶盏被震得乱蹦。大家以为她要发怒,却听她森然道:“让你们继续挖,还愣着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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