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一刻,天碧云白,骄阳似火。
刑部大堂迎来了有史以来最热闹也最隆重的一次升堂问审。
刑部侍郎刘湛元三品官袍加身,头顶乌纱高坐大堂之上正中主位,热闷闷的天,他的脑门却直冒冷汗。
这个他做了十余年的位子,今日坐着如坐针毡。
刑部大堂之上,从来他都是最大的,然而今日他却被压的有些抬不起头来。
刘湛元的左手边坐的是当朝要员,以李令月为首,宫澧在后,左右相列次,右手边是匈奴来使,一个个勒目圆瞪,看上去就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身下两侧坐着的人都比刘湛元的地位高,奈何他却坐在正中的高椅之上。
因为旁听人数过多,两侧本该喊“威武”的衙役都被撤了下去,换成了前后两列椅子,前来旁听的官员黑压压坐了一屋子,气氛威肃凛凛。
“可以开始了吗?”匈奴使列坐后,刘湛元侧头瞥向一旁立着的屏风后面坐着的人,试探性的问。
“大堂之上,一切由爱卿做主,无须问朕。”李治的声音从屏风后幽幽传出。
“是。”刘湛元得应,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已换上了一脸的肃穆冷淡。
刘湛元正襟危坐,目视前方,抬手扣住惊堂木,使劲一落,“啪!”的一声脆响惊天破。
“带人犯。”刘湛元字正腔圆浑声高喊。
李令月一坐下就抻着脖子四处张望,听到刘湛元高喊带人犯,更是死盯着堂外。
刘湛元一声落下,一道修长身影逆着光被两名衙役带上堂来。
因沈拓只是疑犯,罪名未定,因而也无须换囚服,所以沈拓仍穿着早晨那身墨色流云锦。缓步上前,信步怡然,那模样不像是嫌犯,更像是来听审的。
看到沈拓活蹦乱跳的出现在眼前,李令月面色微缓。看某人傲娇的样子,看来是没受到大刑伺候,李令月悬着的心安了一半。这些日子沈拓一直了无音讯,她快担心死了,好在他没事。
“沈拓参见……大人,们。”沈拓在堂下站定,对坐在四面来听审的大人们拱了拱手。
虽然沈洵撇清了他与沈拓的父子关系,但沈拓终究是丞相之子,现下也并未最终定下他杀人的罪名,因而无须跪拜三品侍郎,所以沈拓只弯了弯腰就算是行礼了。
“嫌犯沈拓,你可认罪?”沈拓刚一站定,刘湛元便沉声喝道。
“这也是在下想问大人的。大人忘了在下是击了鸣冤鼓入了府来的吗?”沈拓嘴角一勾,“在下只看到了满街的通缉画像,着实不知自己犯了何罪,还请大人解惑。”沈拓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在坐听审的大人们嘴角齐齐抽了抽,在朝为官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却还真没见过有人能睁眼说瞎话说的这么从容淡定,像真事似的。
那通缉榜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嫌犯沈拓杀人遁离,重金悬赏”,他竟然瞪着眼睛说只看到了画像不知自己犯了何罪,看来是要咬紧牙关狡辩不认了。
可惜,证据确凿由不得他认不认。
“你不知?好,那本官就告诉告诉你你究竟犯了何罪。”刘湛元声音一沉,冷声道。
“十月初十,洛水桥集市。匈奴使臣孛尔赤于洛水桥画舫中遇害身亡,仵作勘验结果为被利刃割断喉咙致死。据左相大人证实,你常用的武器是一把银扇,经比对,孛尔赤脖颈伤痕与你常用扇刃高度吻合。事后,孛尔赤的侍从近卫奴木哈曾言其亲眼看到凶手行凶,指认的凶手就是你——沈拓。”刘湛元将早已烂熟于心的案情始末复述一遍给沈拓听,“你认是不认?”
“不认。”沈拓冷声否决,“我请求与奴木哈当面对峙。”沈拓冷冷道。
果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传奴木哈上堂。”刘湛元高声宣道。
声音落下,一个衣着异状的匈奴男子走上堂来,“奴木哈参见大人。”奴木哈单手收于胸前,弯了弯腰。
“上了刑部大堂,就要为你的一言一行负责到底,不得做伪。”奴木哈刚一上堂来,刘湛元便冷声道,然后才开口问,“奴木哈,本官问你,十月初十那天晚上,你是否亲眼看到了凶手行凶?”
“是的。”奴木哈应声。
“那你看看你身边站着这位是不是当晚你看到的行凶之人?”刘湛元指了指一旁站着的沈拓。
奴木哈闻言转头看向沈拓,从眉角到鼻唇,细细打量,像是在与记忆中的那个人比对重叠,随着他打量的时间越长,他的面色也从起初的从容不惊转为愤怒,“就是他!”奴木哈双目圆瞪,大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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