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五年(公元654年),闰四月十四,申时七刻。
万年宫排云殿,武康与武昭仪,天南海北侃大山,尽是张家长李家短。话题绕来绕去,还是绕到孩子身上;无论如何歪楼,武昭仪结娃娃亲的决心,如磐石般坚韧。
绕到最后媚娘烦了,家长般拍板,如果小晴生闺女,许配李弘为妻。武康不乐意,李弘有结核病,英年早逝的命,让我闺女守寡吗?
正找借口婉拒,媚娘怀中的李弘,操着稚嫩的童声,先不乐意了:“弘儿不喜欢舅舅,舅舅长的丑,弘儿才不要表妹嘞。”
你个小兔崽子,俺闺女才看不上你,武康的脸黑成锅底。李弘被狰狞吓到,哇的一声哭了,排云殿鸡飞狗跳。宫女、太监、奶娘全出动,把两岁的李弘抱走,世界终于清静。
媚娘很头疼,弘儿很排斥武康,说再多好话也没用。几缕秀发挽耳后,力图化解尴尬:“童言无忌,康郎别生气,弘儿胆子小。要不这样吧,小晴要是生小娘子,和我腹中次子结亲。”
武康不禁撇嘴,你可拉倒吧,李贤比李弘还惨。根据史料记载,李弘应是病死的,李贤是你弄死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没必要考虑,总之俩短命鬼。
满脸尬笑,干咳两声说:“其实我觉的吧,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的终身大事,让他们自己做主。再说了,八字还没一撇嘞,万一小晴生男娃呢?”
“胡说八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已然”,媚娘翻个白眼,斟酌片刻说:“生男娃更好,等我有了公主,许配给我的侄儿,必须亲上加亲。”
快饶了我吧,我家庙太小,容不下大和尚。您只有一个女儿,大名鼎鼎的太平公主,名声都烂史书了。要是给我儿子戴绿帽子,能把我活活气死,还想多活几年嘞。总之一句话,您的娃都不是省油灯,必须敬而远之。
脑筋快速转动,眼角余光乱瞟,拿起梳妆台铜镜。摇头晃脑片刻,顾左右言其他:“这张脸不吓人呀,配合可爱刀疤,更显英武与彪悍。真搞不明白,弘儿为何怕我,没道理呀。”
媚娘气的拍桌子:“少给我插科打诨,少给我转移话题。我告诉你武二郎,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还得答应。我现在身怀六甲,别惹我生气,否则你完啦。”
霸道女总裁上线,赤裸裸的威胁,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匆匆脚步声,四钱焦急汇报,李九有急事召见。武康如蒙大赦,撂下句“以后再说”,转身撒腿就跑,留她殿中凌乱。
一口气跑仁寿殿外,稍稍整理仪容,由卫士带领进殿。也在殿中凌乱,多了七八位大佬,都是了不起的人物。盛世军统部,有全体朝臣资料,快速回忆画像。。。其中两个大佬,深深折服了他。
西排倒数第二位,右骁卫大将军契必何力,灭国无数战功彪炳。将在十二年后,与李勣攻克大行、振辱夷,兵临平壤城下,擒获高句丽国王,灭亡高句丽。
西排倒数第一位,更加了不得,右领军将军刘仁轨。九年后在百济的白江口,指挥大唐无敌舰队,大败倭国、百济海军。中日首次交锋,酣畅淋漓大胜,打的那群倭奴,八百年不敢挑衅华夏。
酣畅淋漓振奋人心,武康当即决定,两场对外战争,必须亲身参与,哪怕做马前卒、摇桨水手。刘仁轨是汴州尉氏县人,也就是开封市尉氏县,我上辈子是开封县人,正儿八经的老乡。
收起思绪行君臣礼,坐刘仁轨身边,饱含崇拜抱拳。老刘有些懵,感受此人真诚,出于礼貌客气还礼。屁股还没焐热,又听李九召唤,赶紧起身出列,恭敬聆听教诲。
李九言道:“爱卿不必拘谨,有事向你咨询。越州八百里加急,诸暨县发生瘟疫,数千百姓受灾,五百多人死亡。诸暨与婺州接壤,想必爱卿了解县况,给众朝臣说说。”
登时如遭雷击,脑海闪“鼠疫”两字,不禁汗如雨下。鼠疫比天花更恐怖,更令人闻风丧胆,那场有名的黑死病,让中世纪欧洲,三年死亡三千万。诸暨与义乌、勇康接壤,如果鼠疫进婺,何等惨绝人寰。
无数婺人惨死,如同敲响的丧钟,敲的他毛骨悚然。很快怒发冲冠,双耳竟然失聪,只见李九嘴动,不闻说些什么。视线锁褚遂良,怒火直冲天灵盖,情绪彻底崩溃:“褚遂良,你该死!”
手脚不受控制,咆哮着冲过去,左手拎他衣领,沙包大的拳头,奔他脑门就砸。左武卫将军阿史那忠,就在褚遂良身边,庞大身躯噌的站起。左手锁拳,右臂抱腰,干净利落的抱摔。
契必何力、刘仁轨冲来,契必何力抱腰,刘仁轨拽左手。三大将齐心协力,将武康摁倒,死死压在地上。仁寿殿彻底炸锅,宦官大喊护驾,群臣瞠目结舌,褚遂良完全石化。
禁军冲入大殿,大部分保护李九,少部分围困现场。武康剧烈挣扎,脑袋被摁地上,冰凉的青石板,渐渐驱散怒火。回过神心如死灰,彻底完犊子了,在李九面前动武,寿星喝耗子药啊。
老实趴着乖乖配合,被卫士五花大绑,被横刀架脖颈上。卫士控制局面,接到李九命令,退出大殿等候。见李九脸色铁青,群臣义愤填膺,真奢望时光倒流。冲动是魔鬼,为何控不住情绪?
崔义玄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不停的哀求:“求陛下开恩,陛下也知道,武康有癔症。他是癔症复发,否则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朝堂动武,更不敢冲撞陛下。。。”
关于武康癔症,李九早有耳闻,脸色好看许多。来济一看这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落井下石:“陛下容禀,无论武佞是否癔症,都不能成为脱罪借口。”
韩瑗出列帮腔:“陛下容禀,武佞藐视朝堂,目无君上,其罪当诛。直呼褚公姓名,意图对褚公动武,若非三位将军阻拦,褚公九死一生。如此目无法纪,请扑杀此獠,以正视听。”
忠臣集团落井下石,要求扑杀此獠,朝堂人声鼎沸。佞臣集团作壁上观,崔义玄人轻言微,退而求其次:“臣了解武康脾性,不会无缘动武。恳请陛下让他自辩,倘若言之无理,再治罪不迟。”
话到这个份儿,许敬宗、李义府等,纷纷随声附和。褚遂良回过神儿,出列到武康旁边,躬身行礼道:“请陛下给机会,臣也很想知道,武佞因何缘由,欲对老臣痛下杀手。”
李九顺水推舟,轻叹气板起脸:“武爱卿,朕给你机会解释,为何殴打褚遂良?说不出子丑寅卯,不能让朝臣信服,你也别当婺州刺史了,回家养猪去吧。”
武康有些懵,这是我的口头禅,您老从何得知?同时也放下心,最坏结果是丢官,不丢命啥都好说。只是对不起媚娘,老褚这个把柄,不能为你所用喽。
刚想和盘托出,殿外卫士来报,救星武昭仪到。有点儿意思啊,媚娘不愿放此把柄,要对老褚开炮了。大殿当即寂静,李九吩咐有请,长孙无忌蓦的睁眼,毫不掩饰厌恶。李勣瞟他两眼,继续闭目养神,摆出置身事外的样子。
媚娘跪武康旁边,眼泪说来就来,哭的很是伤心。李九心疼坏了,下意识下台阶,长孙无忌干咳,逼他止住脚步。李九很郁闷,无奈屈服舅舅淫威,赶紧吩咐赐座。
影后开始飙戏,表示不敢入座,擦干眼泪诉说:“陛下容禀,武刺史殴打褚尚书,是有原因的。妾深信不疑,凡是有良知朝臣,听了妾身解释后,都会怒斥褚尚书。”
帽子扣的很大,全部朝臣缄默,褚遂良彻底懵了,我到底做了什么?李九不待众人开喷,马上给爱妃圆场:“媚娘慎言,褚尚书光明磊落,我知道你护弟心切,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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