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时刻,余晖洒在灰白的街道上,近处远处都是柔和的光线,连咖啡馆的玻璃上都倒映出灿金色。
青禾没走,在咖啡馆外的长凳上坐着。
街上来往的人群不断,一茬又一茬。有人过来发传单,她没接,一直坐在那里不离开。
文宁没回头,在跟连贺敏说着什么。
一别多日,连贺敏变了一个样子,比起早先在文宁面前束手束脚,她更加得体大方,跟对方说话也处之泰然,游刃有余,不时脸上带笑,或者在桌上支起胳膊,身子稍稍前倾。
所有肢体动作都十分自然,亦昭示着连贺敏对文宁潜意识的亲近。
人总是会在理智克制住自己的行径,但也会在细枝末节里透露出深藏的心思,连贺敏从未越过介于朋友之间的那条线,自始至终都处在将满未满的状态。她很清醒,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分寸得当。
青禾记不清多久没见过连贺敏,好像打从自己请假离开后,连贺敏也没怎么待在杂志社了。上次回去办离职手续,徐秘书无意间提到过,连贺敏被外派去国外了,出去学习,归期不定。
文宁也刚出国了一趟,应该是才回来,上下属不在公司谈事,却约到外头的咖啡馆见面……这样的举动挺耐人寻味。
八月份的天干燥,风一吹喉咙里都在发痒。青禾摸出手机,等了很久,还是给列表里的白皮书头像发了一条消息。
也许是没看手机,对方没回,迟迟不见动静。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里头的两个人终于出来。
文宁和连贺敏并肩而行,几乎是同时跨出门,一边走还在一边聊天。连贺敏手上拿着真皮包,不似以前那样会对文宁刻意保持距离,相反,刚出门时她还柔柔一笑,朱唇轻启低低说着话,小女人范十足。她一出来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青禾,但脸上没有显露出一丝意外,反而大大方方地先打招呼:“青秘……青小姐,好久不见。”
称呼霎时转变,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很明显,连贺敏清楚青禾辞职的事,早就收到消息了。
文宁也看到了青禾,可脸上没有半点惊讶,或是别的反应,这人挺从容,似乎是知道她在这里。
青禾起身,也没看连贺敏一眼,更没接对方的话,她直直看着文宁,面无表情。
不说话,也不生气,安静到不像话,跟平时截然相反。
文宁亦是如此,没有一点被抓包的错愕和慌张,仿佛就是在等这一刻。
连贺敏是局外人,插不进她俩中间,因而先行离开。
车子停在几米远的地方,连贺敏一走,两人一块儿过去,上车,关门。
青禾先说话,轻声细语道:“去西河街。”
仍是不回去,没那个打算。
发动车子,逐渐驶离新街。等车窗外的景物都化作一条条接连不断的线,文宁这才开口,问:“签了飞行文化?”
到底还是有在关注青禾的动向,不是一概不管。
青禾偏头望向外边,像是在想什么,隔了一会儿才说:“嗯,齐瑞安那边。”
文宁并未多问,只是说:“他那里也不错,比嘉成好。”
青禾收回视线,轻声说:“谢了。”
文宁收紧手指,打了半圈方向盘,平稳驶入另一条街道。
大半个月不见,两人生疏了不少,连说话都带上了两分故作的客气,车厢内沉闷的气氛压着,教人很是不好受。
车子很快就驶入老城区,林立的高楼变成了低矮的房屋,喧嚣过后是冷清,离开闹市区,别的地方都一个样,大城市繁华的背后是落寞。
新街到西河街不是很远,不堵车的时候单程也就三四十分钟,车子畅通无阻,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到了那边。抵达老楼房底下,青禾没有立马下去,坐在副驾驶上不动,半晌,问:“今天出来做什么?”
文宁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找人谈点事。”
人,自然是连贺敏。
青禾嗫嚅,又问:“她辞职了?”
只是一句凭空猜测,下意识的直觉。孰知文宁嗯声,应道:“上个月辞的。”
学习还没结束就辞了,一回国就办了离职手续,没有任何理由和征兆。徐秘书和男助理他们都不知道这回事,目前还处于交接工作阶段,换人的消息还没正式公布。
连贺敏在杂志社做了好些年,不管是工作上,还是在圈内,无疑都是出色的,她坚持了那么多年,现在突然要离开,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包括文宁。突然少了一根主心骨,找不到合适的接任员工,杂志社那边有点乱,这次见面也是为了社里的工作。
文宁没有过多解释,青禾大致明白,能想通怎么回事。普通的工作往来,算不得什么。但莫名其妙的,青禾胸口有点堵,忽然说:“之前你们去了法国那边,一起进西餐厅吃饭,也是工作?”
对方还是避而不答,一会儿,敷衍地说:“当时有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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