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绿披红裙,同样的绯衣少年,这场受到全城瞩目的婚事没有浪漫的十里烟火,亦无热闹的迎亲仪仗,一切从简,都依宋星遥的要求,披星戴月只借夜风三两相送。
拜别父母,坐上轿辇,宋星遥重生的十八岁,二嫁林宴。
简简单单,顺顺利利,抵至韩府,那个早就按她的喜好与要求重新修缮过的新宅院,里面站的人通通都是她精挑细选过的,毫无陌生。
八月桂花香染满园,月近中秋已然圆如银盘,虽说婚事从简,但该行的礼,该备的酒亦无怠慢。席开十桌,数量不多,请的都是至亲好友,林将军亦被请来坐了正堂,以父亲身份受新人一拜。
三拜过后,宋星遥被送入焕然一新的屋子。
林宴自在外头招呼宾客,明眼人都瞧得出,他今日高兴极了,步履生风,眉眼含笑,心情都写在脸上,全非从前内敛疏冷。
宴客的声音与林宴清润笑声远远传来,隔着一扇门,屋内屋外两重天。屋里红烛高照,华光满室,宋星遥透过纨扇望去,各处都像蒙着雾气,缥缥缈缈如陷梦境。那声响催眠,再怎么简单的婚礼也要耗神,宋星遥将扇丢开,支肘托腮昏昏半睡。
似乎并没过太长时间,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异常的吵闹,几声女人的泣音夹杂在宾客的欢笑声中,突兀而尖锐,就响在她屋外,匆促而忙乱的脚步声同时响起,似乎要拦着那哭泣声音的主人靠近新房。宋星遥有些好奇,竖起耳朵听外界动静。
这动静越来越靠近新房,眼瞅要夺门而入,忽然间一声刀剑出鞘的铮然声震住众人,也吓了宋星遥一大跳,她忙起身走到门口,很快林宴声音响起:“把她交由父亲带回林府。”
“阿兄——”
这一声出来,宋星遥便知是何人。嚯,真来抢亲了?好刺激。
她一边想着一边整个人趴到门上,欲要窥探,却不想门却突然叫人推开,一道红影闪入房中,一把捞住她向后倾倒的细腰,反脚一踢将门关紧。
得,却扇礼也省了。
“是林晚。突然来了说要见你,我没让。”林宴搂着她站直,不待她问便解释道。
二人的婚礼只邀请了林父,并没请林晚,她本被禁足家中,不知怎么溜出家门,冲到这里。
想来还是不甘心,在这婚事上一闹,估计明日又该传闲言闲语,有得林将军头疼。
宋星遥耸耸肩,挣开他的怀抱,走到行礼的合卺同牢食旁,道:“就只这样?”
“你想怎样?”林宴跟着她走来,盯着她盛妆的容颜道。
“抢亲啊,她要是抢成功了,我那和离书就有用武之地了。”宋星遥夹了块百合酥咬了一小口吃下,又自斟了一杯酒,冲他敬了敬才饮下,一边只拿眼上上下下打量他。
喜服在身的林宴,真真好看啊。
“没喝酒就醉了?说什么胡话?”林宴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一筷接一筷,把这桌预备用来行合卺同牢礼的酒食吃得七零八落,索性自己也起筷。
“宾客没散,你不出去应酬?”宋星遥把自己喂个半饱就罢筷,往匏瓜里斟满酒,一杯推给他,一杯自己捧起,和他碰了碰杯,“意思一下。”而后便仰头饮尽,就算是行礼了。
“外头有方遇清他们招呼着,我不出去了。”林宴亦随之一饮而空。
宋星遥已经起身,伸着懒腰往内室走去,打算更衣洗漱卸去妆容钗钿,正要推窗叫燕檀进来帮手,却被林宴拉回。
“我帮你。”他将她按在妆奁前坐下。
“你?”宋星遥看着铜镜道。
铜镜照出她与林宴二人,美色如画。
“我来。”林宴缓缓垂头,小心翼翼取下她发髻间沉重的钗钿婚冠,又解开她后脑许婚缨,取来玉梳,将发寸寸梳开。
玉梳发齿温润,他的动作温柔,摩挲她被扯了整天的头皮,着实舒坦。待她眉间倦色松驰,眼底生懒,林宴方罢手,亦抽走自己发间长簪,取下婚冠,将长发散落,这才又打开妆奁的暗屉,从里头取出一柄缠过红线的小金剪,挑了一缕自己的发剪落。
“你在干嘛?”宋星遥从铜镜里看到这一幕,懒洋洋问他。
林宴已又挑起她一缕发,同样剪落,他再两束发结缠,以锦囊收之,塞入宋星遥手中。
“解缨结发,共枕白头。收好它。”林宴合拢她的手,牢牢握住收有二人发丝的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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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去,屋外的宴席已散,鼎沸人声化作寂静,檐下灯火两三盏,屋外两个静候待召的侍女拿手掩着打了个呵欠,坐在扶栏上小声说着悄悄话。
屋里几乎没有动静传出。
宋星遥先洗漱更衣,去了脸上脂粉,只着松快的睡裙趴在床上把被子掀开,往地上扫硌背的红枣桂圆莲子,将白天老嬷嬷们的叮嘱通通抛到脑后。
“叭嗒”两声,后洗漱的林宴出来就踩爆两颗桂圆,蹙眉问她:“在做什么?”
“当然是铺床准备睡觉。”宋星遥在床上检查了一遍,没再翻着什么东西这才作罢,转身跪坐床沿,直勾勾盯着林宴。
披爻的长发掩出张俏生生的脸,媚眼如丝,唇色娇润,看得林宴心摇神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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