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课的主讲人是克莱德神甫,那天一直盯着她看的年轻男人。
他仍然穿着那件黑色平绒长法衣,颈间系着一条白色圣带,下半身则是长裤和锃亮的高腰靴,显出高雅大方的气质,冷漠的蓝眼睛不管望向哪里,都会流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垂悯神色。
艾丝黛拉对他感兴趣极了。
那天,她和凯瑟琳嬷嬷对峙时,他几乎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眼神比火山还要炽热。可今天,她离他那么近,只要他低下头,就能对上她含着笑意的眼睛,他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
如果他不是欲擒故纵的话,那可太有意思了。
不知道那几个嬷嬷什么时候才会把她的事情告诉教区神使,在这之前,她只能自己找点儿乐子解闷。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对克莱德神甫生出了那方面的兴趣。她只想知道这人在盘算什么,而且他的表情也太有趣了。
他的神色有一种超脱于世俗之外的冷淡,仿佛洞察一切,漠视一切,不为一切能入眼的事物所动,眼睛深处却潜藏着一种类似于痛悔的情绪,尤其是当他讲解颂光经时,那种痛悔几乎化为自我厌恶。
他似乎想摆脱什么,却又情不自禁地被其引诱。
假如他想摆脱的是她的话,她愿意帮他一把,保证他再也不敢想她。
临近下课时,克莱德神甫手捧颂光经,带领女孩们做了一次祷告。神女每天必须祷告三次,分别是晨祷、晚祷和睡前祷。
祷告结束后,艾丝黛拉玩味地发现,他眼中的痛悔变得更浓重了,同时自我厌恶也加深了。他究竟在痛悔什么,在厌恶什么?
就在这时,下课铃响了,她对克莱德神甫的细品慢赏也随之结束。
艾丝黛拉面带微笑地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走出教室,就被一群香气袭人的小姑娘围住了。
自从她帮她们摆脱凯瑟琳嬷嬷的压榨后,这样的情景几乎每天都要上演几次。
她们亲昵地拥抱她,亲吻她的脸颊,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细声细气地对她嘘寒问暖。
一开始,艾丝黛拉还有些茫然无措,多经历几次后,她就恢复了泰然和镇定,能面不改色地和她们打交道。尽管当她们挨个儿吻她的脸颊时,她的耳朵都快红透了。
艾丝黛拉忙着应付热情的小姑娘,没注意到被她品赏的“克莱德神甫”,此刻也在品赏她。
他其实一直都在观赏她。表面上他一眼也没有看她,实际上只要他愿意,世间万物都是他的耳目,都可以看她。
微风拂过,椴树叶子发出簌簌的声响,每一片椴树叶子都是他的眼睛。它们是一个个鲜绿色的心脏,笼罩在她的头顶,在她的耳边轻轻摇晃,发出怦然跳动的声响。树脂散发出来的清香,也是他的眼睛,它们能四处游动,贴近她的呼吸,潜入她的内脏,视野范围比椴树叶子更广。
除了芬芳的椴树,无处不在的空气、阳光和雾气也是他的眼睛。
他的耳目覆盖了整座神殿——或者说,神殿也是他的耳目。所以,即使他把克莱德神甫的眼睛闭上,仍能洞察秋毫般看见她身上的每一处细节。
她是个美人儿,但真的美到了独一无二的地步吗?究竟是什么令他如此着迷?她的黑发白肤,还是那双狼一样充满恶意和攻击性的眼睛?
距离他恢复了一丝神性,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两天里,他看了不少书。这是一种危险的行为。看的书越多,对造物了解得越多,能理解的情感也就越多。他明知不该继续了解自己的造物,却还是了解了下去。
奇怪的是,他对造物了解得越多,却没能遏制对她的痴迷,反而对她越发好奇。
从世俗的角度来说,她显然不是一个完美的女子。她虚伪、贪婪、卑鄙、狠毒,像穷凶极恶的野兽一样冷酷无情。
她的野心也是前所未有的雄大——也许,不能用“雄”这个字,因为大多数男人都没有她高深的城府和坚定的意志。她毫不掩饰对权力的渴望。假如她向世界昭告自己的野心,所有人都会为之震惊。
她是如此特别,既是玫瑰,也是枪炮。
在他创造出来的生命中,再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特别的造物了。
她是独一无二的,连鲜血都是独一无二的甘美。
想到她的鲜血,洛伊尔闭了闭眼睛,喉结难以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再次感到了男性躯体的不便。男人太容易蠢动了,理智也太容易被情感牵着走了。当他回味艾丝黛拉的甘美时,几乎是一瞬间,渴欲就沿着喉部潜入了腹部,点燃了罪恶的烛焰。
他不得不攥紧手上的书,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才使那因悸动而勃立的隐秘烛焰熄灭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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