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方才得罪了枢阳尊,陈生不得不多想。
其实在察觉到房中有人的那一刻他很紧张,但好在出现的是曲清池。
不过这个所谓的“好在”停留的时间不长,陈生很快意识到,以他如今的情况,曲清池出现在房间里的危险不低于枢阳尊……
重新坐回原处,陈生用余光瞄着曲清池,装作淡然:“不要在我沐浴的时候闯进来。”
无视一旁昏过去的奶狗,曲清池把玩盏目的动作一顿,虽是“嗯”了一声,但拉出来的长音不是表达他知道了,而是困惑不解的反应。
这个反应可不像是他平日会有的反应。
陈生奇怪他的改变,扭过头盯着他看了片刻,很快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说:“利用择生期,将天南地北的修士都召集过来。利用赤鸿尊,让所有人都关注这小小的望京,将目光放在千年前的旧事上,走入你布下的局。”
“把郭子叫来的理由也很自然,既得了好的名声,也全了你的心意,你还在不满什么?”
听到他的提问,曲清池的眼睛往上移动,玉面上带着几分冷意与困惑,人就像是冬日窗前的猫,慵懒中又透露出几分薄凉的味道,既要漫不经心地观察四周,又在心底存了几分不想加入的厌弃,十分矛盾。
完全不像是目的达成的人。
他的情绪未免太过奇怪。
想知道他在不满什么,陈生格外固执的等待他的回答。
曲清池语气虽是轻柔,但话里的不满几乎要溢了出去。
“太容易了,算计时满心亢奋,得手后又觉得有点寡淡。总觉得,”他甩手将盏目扔在一旁,听着啪啦的声响,冷声道:“兴趣减半。”
陈生顿了顿,骂了他一句:“有病。”
其实这个念头曲清池上辈子也曾有过。
曲清池是追寻危险刺激的恶徒,与人博弈,他享受互相厮杀的乐趣,他不喜欢过于顺利的单调,也敢承受失败的后果。
这点与陈生不同,陈生是习惯事前布置好一切,绝不想要途中出现意外,喜欢一开始就死死压制住对手,不让对手有翻身的可能。
不过陈生是个正常人,曲清池是个疯反派,两人不能同日而语。陈生也知道,用正常人的角度去约束曲清池基本没用,若是上一世,他必然不会多说,只会随波逐流,但这一世情况不同,陈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所以他想了想,说:“你给我改一改你的性子。”
曲清池扭过头,将右边的脸贴在屏风上,惊讶于陈生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陈生不管他怎么想,态度极为认真地说:“你要做什么你就好好做!明明心中有目标,何必一边想去摧毁,一边又渴望被人摧毁?你也不想想,你如今已经坏到了骨子里,何必再去忸怩作态。你若真是求生寻死皆可,那你还是离我远一些,我没有给人收尸的喜好。”
“你怕了?”曲清池疑惑道:“是怕我,还是怕我会遇上危险?”他说到这里霍然起身,迈着一双长腿来到了陈生这边,接着双手放在陈生的浴桶两侧,围住陈生,睁着一双像是狼的眼眸,紧紧锁住陈生不放,似乎想要用一双眼睛看透陈生心中所想。
黑发从肩膀滑落,垂至水中,与下方肉色交叠。
曲清池有点新奇,也有点不敢相信,他先是在陈生的脸上寻求答案,之后又觉得好笑,弯起眼睛,说:“你想管束我?”
陈生一愣,他并未如此想过。
曲清池是云,缥缈不定,神秘莫测,去寻求他的身影无异于水中捞月,并不现实。
陈生想了想,诚然道:“我没那个闲心。”
曲清池将头往陈生那边靠了靠,贴在陈生左侧的脸庞,像是在寻求人类温度的狼崽子,亲昵的与陈生说:“别说的这么决绝,其实你可以试着去管束我。”
陈生见此竟是抱有一丝幻想,他头往前倾,盯着曲清池的眼睛,“如果我去管束你,那我说什么你会听吗?”
曲清池笑了,似乎满意陈生的回答,他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颜,果断地说:“不会。但你可以说,我爱听。”
“……”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陈生又退了回去。
果然,指望顽石变通是不可能的!
事实证明,曲清池就是一块长得好看的臭石头!
陈生的不满显而易见,这样的反应反而取悦了曲清池。
曲清池轻笑一声,之前阴郁一扫而光,他坐在陈生的浴桶旁,伸出手贴在陈生的脸侧,手指顺着陈生的下颚线慢慢走过,语气平静道:“你不知道。”他抬眼,注视着陈生的眼睛,像是透过陈生在与其他人对话,“要是你被关多年,满心恨意的准备了一出戏,为了这出戏细细描绘许久,可出来之后,”他将头贴在陈生的头上,这时声音变得有些冷:“发现故人多数已去,你要复仇,却又找不到对手,你就会懂得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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