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侧殿里,显德正在默默烧着纸钱,祭拜牌位上的人。
宫里面不允许私下烧纸钱,更遑论是天子居住的紫宸殿,半点晦气也不能沾染的,但是他知道不会有人来管他,皇帝急于同郑太后调情,知道了这样晦气的事情也不会在意。
皇帝需要他的时候,便拉他出去做戏,不需要的时候便关在殿里,每日让人给他送粥送青菜。
说不准今上什么时候想要这位太上皇驾崩,他这个昔日忠仆也就该跟着一道去了。
被折好的元宝和纸钱被火焰吞噬,顷刻间化为灰烬,灯火晦明,显德抬起那明显昏花了的眼,去看牌位上“大行皇帝”那几个字。
出生便被立为太子、御极二十余年的天子,却是被自己最心爱女子亲手奉上的毒酒终结了辉煌的一生。
皇帝对自己的父亲恨之入骨,便是平定长安的叛乱之后依旧秘不发丧,只是给了一个太上皇的虚衔,但是显德却能知道,分明圣上这里冷落凄清,连个灵堂也没有设下,半分天子的尊荣也没有给他。
圣上生前最宠爱的便是郑贵妃,他是亲眼瞧着圣上是如何一步步对贵妃牵肠挂肚的,哪怕元柏有极大的可能不是皇家的血脉,圣上气怒交加,半夜里起来甚至还添了咯血的症候,到最后还是狠不下心肠赐死,去道观看望有孕的贵妃。
然而圣上尸骨未寒,如今他最钟爱的女子就已经承欢在杀夫仇人的榻边,连圣上心心念念想保住的那个孩子都是假的。
清宁宫里红烛高举,兽香不断,一家子和和美美,太后与皇帝接近明面上的幽会,而紫宸殿里,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这是大行皇帝的七七。
便是难得伤春悲秋的显德,眼中也渐渐落下泪来,对着那孤零零的牌位喃喃自语。
“原本您山陵崩后,该有三次虞祭礼的,可是三殿下一直不肯发丧,奴婢也只能按照民间的风俗给您烧些纸钱,省得您地下寒心。”
道观里那一杯毒酒并未直接要了圣上的命,圣人一边撑着镇定指挥,一边服药解毒,然而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便是大罗金仙也很难救治。
圣上便像是那灯架上的红烛,被无休止的叛乱与皇子们接二连三的死讯熬得心力交瘁,只有最后的一口气,最后见到萧明稷提剑入宫,都已经没有半分撑坐起来驳斥这个逆子的力气。
他被萧明稷带来的人捆到一边,眼睁睁瞧着圣上被萧明稷气到呕出最后一口血,没了呼吸。
可是比这更叫人震惊的是,原来郑贵妃与三皇子早就有了首尾,而十殿下当真不是圣上的子嗣。
这些萧明稷都知道,然而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做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宠爱自己的心上人和孩子,让圣上被蒙在鼓里许久,如同一个痴人。
萧明稷怨恨天子的薄情寡恩,他用沾满了废太子厉王鲜血的剑尖拍打自己生身父亲的床褥,浓重的血味便是如今仿佛还能嗅到。
“阿爷,你当年听信孝慈和张氏那两个毒妇的话,将我弃如敝履,连阿娘都不肯再见一面。”
“斥我不祥,又逼死我母,强夺我爱,”那剑上的鲜血顺着纹路向下,滴在圣上的床榻,开出来许多妖冶的花,“圣人自诩天下第一,掌万民生死,如今这样寒心的滋味,圣人可尝到了?”
“如今阿爷口不能言,听不见您的训导也是一件憾事,但是您看着朕是如何治理天下,与郑母妃共享盛世,倒也不失为一桩妙事。”
三殿下一生的开始便是不幸的,孝慈皇后并不希望已经身怀有孕的张贵妃凭借丈夫对这个刚出生的婴儿如何喜爱,就威胁到太子的位置,而张贵妃也不愿意因为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夺得圣上关注。
爱屋及乌,反之同理,他艰难的出生带给何氏的不是一步登天的富贵,而是跌到泥里的轻贱,便是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父母的一点疼爱,就连相遇的郑玉磬都被圣上随意婚配。
如此怨恨,怎能不心狠手辣,萧明稷亲眼瞧见病榻上的天子咽下最后一口气,连半滴惺惺作态的眼泪也没有流,他只是吩咐人趁着乱将圣上的遗体搬运到温泉别庄。
显德守着这样一个算不上是正经的牌位独自留在紫宸殿,听候皇帝的发落。
若不是郑太后回宫之后忽然要见自己与上皇,他大概到现在为止都不会被允许踏出殿门半步。
郑玉磬或许往日里虚情假意更多些,的那对圣上到底还是有些情谊的,他身为局外人,还是第一次瞧见贵妃为圣上流泪这般真挚,虽然知道外面都是圣上的人,自己也不可能告诉郑玉磬榻上的人是谁,可到底还是忍不住,同郑贵妃说起圣上生前的事情。
圣上当日毒发,就已经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他劝圣上既然如此喜欢郑贵妃,不如下旨令郑玉磬生殉陪葬,毕竟郑贵妃不止一次与圣上说起来日殉葬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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