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年底,因为跟彩姐开始确立了恋爱关系,并且我发现她并没有像其他很多女孩子一样,往往在谈及我的职业的时候,会表现出一种不愿意深交靠近的姿态。她的原则是,只要自己选择了,其实就是选择了这个人的全部。那时候的彩姐,还是个嫩嫩的大学生,能够有这样的觉悟,我心里还是蛮感激的。
于是在很多次她试图想要我来证明我是能跟鬼打交道,而并非口头上说说而已的时候,她就经常会问我一些很奇怪的问题。当然有些问题我是知道个大概答案的,但是有些问题完全就是她从什么垃圾鬼片里看来的桥段,弄得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直到有一次,她跟我说了一段她们学校老师的事情,这才成为了她第一次如此近接近到我们这行的一次经历。
那时候我跟她的交往时间还很短,双方都还算不太了解对方,对于各自的生活,也大多只是从自己口中的言语上来跟对方说明。例如她会跟我说什么学校发生的趣事,又有几个男生偷偷暗恋她一类的,我则会告诉她,我今天接了个什么单子,这个单子值多少钱。总体来说,她虽然不喜欢我的职业,但是她会因为我的关系而去忽略我的职业。不过在交往最初的那段日子里,我觉得她还是对我有些怀疑,否则,也不会在刚认识我不久的时候,就把她的老师塞给我。
那个老师和我见面就是彩姐安排的,这也是她带给我的第一个业务,当然,我是指免费的那种。那个老师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齐刘海,长直发,猜得出她平时是戴眼镜的,因为她见到我的时候并没有戴眼睛,而鼻梁上靠近眼睛的地方有两个深深的印记,一看就是眼镜架给压的。坐在麦当劳里面,周围吵吵闹闹的,她却显得十分憔悴。加上那一身黑色的高领毛衣,看上去还真是挺像贞子的。在赴约之前,彩姐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个老师是她大学的班导师,虽然不教书,但是主要负责同学们的纪律和学习情况,大概属于辅导员那一类的。家住在沙坪坝杨公桥附近,半个月以前也就是我刚跟她交往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坐车回家出事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好。
男人嘛,在自己的女朋友面前,总是要打肿脸充胖子的,所以我想那天我的脸一定很胖。因为我没等彩姐在电话里跟我把事情交代清楚,就拍着胸口答应说,你放心,这事情交给我,保证给你解决得妥妥当当的。
问题在于,当时我真的认为不算什么大事。
在麦当劳随便点了点东西吃,彩姐也跟我介绍了这个姓韩的韩老师。我简单安慰了她几句后,请韩老师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告诉了我。
韩老师说,因为家离学校挺远的关系,而且自己每天下班以后还得到公婆那里去接孩子,所以她每天下午下班后,都是一定先坐车到江北阳光城,然后在公婆家吃饭,接着把孩子的作业辅导完成后,然后带着孩子坐车从江北回沙坪坝,但是就在半个月以前,那天晚上孩子的功课特别多,她就心想要是实在很晚的话,就让孩子住在爷爷奶奶家里,第二天就直接去上学,自己把孩子的功课辅导完了以后再自己一个人坐车回去,于是那天,她在公婆家呆的时间就稍微久了一点,出门准备坐车的时候,已经临近夜里12点。
我问韩老师,12点你才离开,那你孩子不是那时候才睡觉呢吗?这么小的孩子睡晚了可不太好。韩老师露出一副焦急且又有点不耐烦的样子,眉头一皱说,当时哪想到那么多,孩子的作业做完了都比较晚了,然后她既然打定主意今晚不接孩子回沙坪坝的话,就索性在公婆家帮着做做家务,然后把孩子哄睡着才离开,而就恰好是那天晚上出了事。
我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说,因为当时时间比较晚了,很多车都收班了,而从江北打车回沙坪坝的话,还是比较贵的,于是她就选择了坐那种定线车。恰好那一趟车,是个收班车。当时上车的时候她也没有细想那么多,车上也稀稀拉拉的坐了些人,但是玩手机的玩手机,打瞌睡的打瞌睡,基本上除了司机按的喇叭声外,就没了别的声音了。
韩老师告诉我,起初还一切好好的,直到车过了石门大桥,开始经过汉渝路路口处的那个下穿道的时候,怪事就发生了。因为车里没有开灯,而隧道的灯光是那种昏黄昏黄的,由于车子外面的光线比较强,所以车内就更加看不起。而自打车子钻出那个洞口,韩老师就注意到,原本车上坐着的那些人,玩手机的打瞌睡的,突然都直立着坐了起来,全都一个表情一个神态,两眼木讷地看着车头的方向,甚至连司机都是一样。韩老师说,当时她有点诧异,于是就转头去看,结果坐在她身后的那个乘客也和其他乘客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而且她身后的这位比较容易看清,她告诉我,那些人的脸色全都变成了白中发青的样子。
她一面说,我一面脑补。但是我天生是个对色彩不怎么敏锐的人,所以她突然跟我形容颜色,我还一时确实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见我愣了,于是着急地一拍桌子说,哎呀!就是死人的那种脸色!
噢~~原来是这样。
我赞叹道,但是显然我的赞叹没有任何讨喜的效果,反倒招来了韩老师甚至彩姐那种略带不信任的眼神,那眼神似乎是在说,哥们儿你到底能不能行啊,你该不会是把我们骗到这来忽悠我们的吧。
于是我捏着拳头凑到嘴边咳嗽了两声,然后快速在脑子里得到一个结论。这个结论虽然不是普遍现象,但是很多地方很多城市都发生过,本身无害,也没什么可稀奇的。于是我告诉韩老师,你估计是因为坐到收班车,车上的乘客不见得都是人啊。
有这样一种情况,很多地方的收班车上,驾驶员都会在最后一排座位的座位底下放上一把扫帚,而那一趟车如果不是必须的话,一般是不拉乘客的,不止公交车,甚至连轻轨地铁,或者出租车都是这样。我有好几次都在凌晨打出租车,看着它们挂着空车的灯,但是丝毫不理我伸出的手,直接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末班车有一个不太好的现象就是,容易被一些搭“顺风车”的鬼跟上。于是司机在末班车的时候基本上是不会跟乘客交流的,如果你上车打卡或是投币,自己坐下默默到站就好。而每行都有忌讳,这种忌讳几乎个个城市都有,一问便知。而那把放在座位底下的扫帚,是司机到站以后,打扫车厢用的,而他们用扫地的动作,往往口里还要念叨着,到站了啊,下车了啊,别在车上过夜啊等等之类的话。这样一来,车上的鬼们就会下车离开。
我把我的这个结论告诉了韩老师,韩老师轻轻点了点头,看来我说道她心坎上了。她告诉我说,当时她就觉得不对劲,于是在车到了三角碑附近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下车了,宁可剩下的路走着回去,也不要继续呆在那个车上。她还说,下车后车子启动,她甚至还看见靠近车门这一侧的那些乘客,都转头望着马路边的她。她坦言,那也许是自己的错觉,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可怕。而且在那天回家以后,她就把这件事打电话告诉了自己的一个闺蜜,闺蜜告诉她的答案,和我说的差不多是一致的,就是末班车的问题。
我点点头,意思是既然你知道了你干嘛还要问我?她说,可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直到见我那天的头一晚,虽然她尽量避免了再坐末班车,但是每天晚上睡着以后,脑子里都会反复出现一些人脸。我一听来劲了,我问她,什么人脸,是不是当时那个末班车上的那些人?她说她想不起来了,似像非像的,而且那个梦还特别诡异,就好像她自己站在一个地方没有一栋,而那些人的脸就好像走马灯似的交替在她眼前从右至左的平移,没有固定的顺序,反正就是这么一直不断的循环着,而且在梦中她并不觉得害怕,只是每次当这个画面中断的时候,她也就醒了过来,而这个时候往往都是早晨天亮的时候了。
我问她,那你的意思是,这样的梦就这样重复了一整个晚上?她点头说是,我说你等我会,我好好想想。
我想这样的情况几乎每个人都遇到过,特别是那些容易做梦的人。做梦虽然不是什么病,但是比起不做梦的人来说,的确要稍微不健康那么一点。因为白天人的大脑处于一个活跃的兴奋的状态,到了晚上正好是应该让它休息的时刻。而做梦相对来说就是让大脑得不到充分的休息,之前有过个别的人在睡梦中含笑死去,这其实也是大脑疲惫的一种最为病态的现象,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睡梦中的人其实大多数是以灵魂的状态存在的,如果一梦不醒,那么就真的变成一个灵魂了。而且几乎每个人都曾经遇到过,就是一个非常短暂的梦,短暂到好像是一睡下就开始在做,如果把梦变成一段录像的话,这段录像大概只有几分钟的长短,但是当你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过了一整个晚上。很显然,韩老师的这种怪梦,就是这样的情况。
于是我把这种情况分析给韩老师听,她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所以你要用一些宿命的道理来解释可能不行,我只能告诉她,人在精神压力或者生活压力比较重的情况下,很容易多梦,而且这种情况在医学上好像还有个什么解释,如果每一天都做同样的梦,除了自身压力过大的原因以外,也有部分是因为你日常生活中没有刻意去记得的一些事情,但是被你的身体和大脑不经意的储存了起来,我问她,那些出现在你梦中的脸,都是些什么样的脸,你能跟我形容下吗?她告诉我,那些人脸只是苍白,虽然和死人有分别,但是给人就是那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总让人有些害怕,尽管在梦里那种恐惧还没能出来。其次就是那些人脸都是一个表情,就是两眼看着她,什么也不说,也没有什么表情,就呆呆的看着。我问她,是哭丧着脸的还是笑着的,她说没表情呀,就是那种发愣的样子。我又问她,那你数过了吗,有多少张不同的脸,她摇摇头说,没有数过,就是反复重叠交替的出现,似乎没个尽头,她觉得少说都有二十多张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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