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请罪没了萧太后的阻碍,先前秋猎围场遇袭一事的调查很快就回归了正轨。苏叶涛本就是仓促之中栽赃嫁祸,很快就被查清,这次就是他再求蓝敬轩也没有用了。为了减轻罪责,他一不做二不休,把端王卖了个干净。对方不是编雄心壮志骗他吗,好,那他就把这雄心壮志原模原样上告天听,甚至还替端王编了不少细节,连刺杀成功之后,走哪条路入京,调哪一营的兵,从哪个门进城都替端王想好了。估计端王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竟如此周全。然而要行刺杀之事,绝非一人呼应即可成之,苏叶涛不过是个给人制造空档,好将白鹿送进来的棋子,要将大批兵士暗度陈仓,定有军中之人照应。禁军总领这个时候悔得肠子都青了,当时如果他听了楼绒绒的劝告,早些派兵去接应郢泽,也不至于落得现在的下场,就算被证实没有与贼人同谋,也免不了个疏于职责的下场。而离奇的是,当查探到军中属官时,有十几位曾经插手过秋猎围场守卫的属官都死在了家中,皆是自己服毒而亡,连遗书都没有留下。仔细查探之下,竟发现这十几位属官生前几乎没什么人际来往,军中同僚也都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但却几乎没人与其深交,以至于死后除了军中一笔档案之外,竟没有什么东西能留在这世上。几乎没有证据能证明此事与他们有关,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必然与此事有关,吊诡至极。一时之间,能证明此事同端王有关的,竟然只剩下苏叶涛一个人,倒是费鹜苏从拔出来的一连串暗哨那里,截获了端王豢养私兵、有所图谋的证据。就当众人都为事情的进展头疼不已的时候,端王却忽然上表请罪,承认其豢养私兵,但数量并不多,只是因为封地民风尚未开化,水匪众多,为求自保,因此才招揽了些侠士,作护卫用,但绝无举兵谋反之意。如今听闻圣上怀疑自己意图谋反,觳觫无措,栗栗危惧,惊惶万状,赶忙上表自陈,愿请朝中使臣来探查。这奏折一呈,原本就的真相就越发令人难以看清了。此事之曲折,已经到了楼绒绒每天看着费鹜苏下朝后的表情,就能看出来的程度。郢泽有意派人前往端王封地查探,这两日正是要决定人选的时候。好巧不巧,最终商讨出来的结果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由任恒领兵前往端王封地剿匪,而费鹜苏则借回江南探亲之故,一路暗暗前往查探。孤身入虎穴,这一路是可以料到的艰险,费鹜苏本不欲带上楼绒绒,奈何楼绒绒无论如何也不肯同他分离,甚至有理有据:“回族中探亲,怎么能不带上自己的妹妹拜见长辈呢?”
费鹜苏无奈,只能答应楼绒绒的要求,但却跟楼绒绒说好,只许她跟到扬州,再转而南下时,务必不能跟着自己。楼绒绒自然是嘴上答应,至于心里的小算盘是怎么打的,自然不会叫费鹜苏知晓。此次他们要去探的亲,正是费鹜苏的母亲苏卿漫的母家苏家。在苏卿漫尚在世的时候,苏家在江南,也是一等一的富商,但是这些年来,偌大的家业,已然被苏卿漫的庶妹、如今的镇北王妃和镇北王这两条囊虫蛀得千疮百孔,也早已没了皇商的名头。不说要探查端王封地的事情,就“拜访”苏家这件事,恐怕也并非易事。不过好歹有费鹜苏在,总归不至于要自己一个小孩子去解决这档子事。楼绒绒这样想着,做好了摆烂的充分准备,殊不知不久后自己就要被狠狠打脸。苏家祖宅正在扬州,一路要从旱路转水路。因为是以探亲的名义南下,所以没有坐官船,而是包了一条商船。楼绒绒从来没有坐过船,第一日坐船的时候,整个人兴奋得什么似的,根本不肯下甲板,结果没过多久就吐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夕。还是最后费鹜苏找了船上的医师,给她喝了些缓解晕船的汤剂,又喂了两块蜜饯,楼绒绒这才总算是活过来了。就算是这样,楼绒绒也没放弃自己一览“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梦想,隔三差五就往甲板上跑,尤其喜欢半夜偷偷溜出来,被船老大逮住好多回。船老大不知道两人的身份,还以为是普通富户家的兄妹,因为年纪大了总忍不住说教,每次逮住楼绒绒都要同费鹜苏说好多遍,小孩子要早些睡觉,否则容易骨头软长不高的。费鹜苏也只好默默听着,堂堂摄政王殿下,竟被一个平头百姓好一通教训。这样的次数多了,甚至楼绒绒自己也会恍惚,觉得他们不过是一对要回老家探亲的普通兄妹,而不是什么摄政王殿下与天禄公主,不必总是卷入危险的漩涡,同最终注定堕入绝望的结局争夺生机,就能简单温暖地过完这一生。然而现实总是不给人如愿,就在楼绒绒冒出这个想法没多久,变故就发生了。因为是直接包船,因此吃食也是船上一并供给的,然而那日晚饭间,楼绒绒发现船老大的神色似乎有些紧张,不止亲自送来吃食,甚至格外热情地向他们推荐今天的晚饭。船老大走后,楼绒绒让春寒闻了闻今晚的菜色,又尝了一点点,果不其然,春寒道:“应当是加了蒙汗药,不过量不多,不至于迅速致人昏迷,只会让人睡得格外昏沉些。”
孤城当即就感叹道:“没想到咱们还没去找麻烦,麻烦自己就先找上门来了,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斜阳却道:“别太掉以轻心,万一出了错漏有你好果子吃。”
转头又对费鹜苏拱手道:“主子,属下去安排今夜的布防,争取能抓到活口。”
得到费鹜苏点头后,斜阳等人就全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楼绒绒和费鹜苏。费鹜苏嘱咐道:“今夜你就乖乖待在舱房里,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春寒和杜鹃会一起陪着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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