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狭窄的小单间慢慢地,但却无法阻止地充满了冰冷的水。涅恰耶夫试图确定出水是从哪儿流来的,但始终也没能找到这个不幸的小孔。液体好像是透过混凝土厚厚的墙流进来的。
在可数的几秒钟里,水已没到腰部了,并很快地继续增高,甚至从天棚流下来把墙冲刷得发白。
柳特在屋里走来走去,碰上了洗脸盆下的镀锌角。马克西姆挺起前胸,一个猛子就扎到救命的容器后面,用冻僵的手紧紧地握住,把它的底转到上面,他以这种方式发现了渺茫的生路,眼下还可以自由呼吸,以后怎么办呢?他暂时也不知道。涅恰耶夫猜测,走廊可能也充满了水,因此得救的推一出路就是紧挨着天花板的那个不大的用格栅栏拦起来的窗户。
而水还在灾难般地涌进。为了离开囚室,应当试图毁坏窗户栅栏,但是用什么呢?
他眼睛憋得通红,灌满冷水的空间像是凝固的混凝土,使他的手和脚无法行动。
突然,头脑中闪过一个得意的想法:金属条!
马克西姆猛扎到底下,弄坏了床腿,费劲地从床上抽掉一个不大的金属条。当地浮到上面时,水已经快到天棚了。马克西姆猛烈地用金属条勾下来一块栅栏,用力压住,于是木头开始发出僻啪声,但第一次没压弯。空气几乎没有了,如果说有的话也木多了。冷水浸到了灯泡,马克西姆想起浮在上面的金属桶,这点空气正好够他吸两口,在最后一次,马克西姆吸光了救命的氧气,慢慢地呼吸着又扑向栅栏……加大力量,一倍、二倍。一分钟之后,栅栏慢慢地掉在了房间底下。他用拳头一打,哗的一声,厚厚的玻璃飞到了外面,于是,水哗哗地从隔离间中流出去了。他不得不用手支住墙,以免这突出的碎玻璃片伤着自己。终于,马克西姆离开了这间囚室。
湿湿的衣服很不雅观地贴在身上,使得他无法运动,但马克西姆一点也没在乎这些,因为现在他想的完全是另外极为重要的事情。
确定教学中心的位置一点也不费劲,因为公路一侧稀少的灯光已说明这一点了。时间就剩下十五分钟了,而到教学中心,还有四公里左右。现在淮一的办法就是考虑汽车了……
在黑暗中不远的地方很清楚地勾画出&ldo;亚美尼亚&rdo;小汽车的影子。
突然响起刺耳的声音:&ldo;站住!&rdo;
马克西姆回过头来,汽车后面出现了高高的人影,微弱的灯光照射在警卫人员身上那迷彩服深绿色的斑点上。
现在不能再慢了。
刚才已看见的这个对手刚迈了第一步,下颌就挨了重重的一脚。马克西姆跃起脚并狠狠地向站在汽车旁穿迷彩服的那人踢去。
从警卫被打破的嘴上流出了暗暗的鲜血。瞬间,马克西姆就出现在敌人的后面,猛地一摔把警卫扔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警卫被摔得右手咯吱响,关节剧烈疼痛,两眼直冒金星。马克西姆把对方的手翻到后背,用左手大拇指卡在他的咽喉上,小声地说:&ldo;假如我的指甲是刀的话,你现在早就变成一堆泥了。反正,你已经快死了。&rdo;这最后一句话隐含着职业杀手那不祥的声音。
一分钟之后,马克西姆已把车从院子里开出来了,用盖子向关闭的铁大门撞去……身后传来枪声,说话声,发动机尖叫声。
马克西姆后来经常想起这次&ldo;考察&rdo;,他自己也吃惊,怎么会撞破看来是那么结实的大门呢?怎么逃离出两台&ldo;伏尔加&rdo;追击,把一台撞到水沟去,又向另一台车的前风挡玻璃射击?奇怪的是却安然无恙。怎么无声地使第五目标的警卫失去战斗力?又怎么那样快就毁坏了计算机密码……
但最可怕的回忆还是那个被慢慢淹没的隔离间,大概因为那里几乎什么都不能做,可他却做了!他绝处逢生。
当他浑身湿透疲惫不堪的时候,他只记得一点,也就是里亚宾那所说的最后一段话。在这段时间里亚宾那都好像隐身人似的手拿秒表跟着他,记录了他的每一个动作:&ldo;22分47秒。我们计算了您的整个行动,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好像自动驾驶仪……&rdo;
大概,他第一次听到专家流露出这种情不自禁的尊敬。在任何场合下,马克西姆都有这种感觉。
后来,当他试图入睡的时候,他又重新记起了那浑浊的声音,残酷地打碎了那个梦。他又想离开,在那时,当他还不是国家秘密机构成员的时候,当人们对他打招呼不是按照假名而是叫名字的时候……
突然,柳特刚把头放在枕头上,他就梦见了不久前隔离室那可怕的夜晚,那不可避免的、无法阻止的水充满全屋,屋里没有窗户,水没到了胸部,盖过他的喊声,把他冲到屋底……
这个梦是那样可怕,因为无法找到出路。
瓦列尼克‐‐科通手下的&ldo;骗子&rdo;好像完全不会生气,甚至有点迟钝: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抓住他,把他推进汽车,把他送进&ldo;家里&rdo;,也就是监狱。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遗憾的只是没能到车站迎接主子,那也没什么,这就像玩拦姆斯纸牌那样:除了科通,又有谁能明白呢!
很快,31号&ldo;伏尔加&rdo;车载着头戴黑色编织帽子的士兵,乘着&ldo;黑夜&rdo;悄无声息地直接把瓦列尼克押往监狱,关进二号专门隔离审讯室,那厚厚的墙壁曾经关押过叶梅里扬&iddot;布加乔夫,关押过白色近卫军军官,关押过&ldo;斯大林之鹰&rdo;,关押过&ldo;敌人破坏分子&rdo;,还关押过许多有威信的盗贼,这厚厚的墙壁对科通身边的办事人员几乎是非常亲切的。他,一个不可悔改的惯犯,从这里到法庭已绞尽了脑汁,没什么,还活着,而且还得到了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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