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其实多年之前,我也一直希望有机会问一问你的外公,他为什么会那么没人xg,那个女子已经被他bi到一无所有,他却总是不肯罢休。如果他能够回答我,我自然也能回答你。&rdo;江离城云淡风轻地说。
&ldo;可是我做错过什么?我对你做过什么没有?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rdo;陈子柚捂住嘴,克制自己不要哭得太大声,免得引来其他人,也免得让他看去更多的笑话。
&ldo;小姐,如果你的记忆没出差错,请你仔细回想一下,每一次我&lso;不肯放过你&rso;的时候,难道不是你主动地出现在我面前的?&rdo;他不说还好,这样一讲,只令陈子柚悲愤jiāo加,哭到几乎虚脱。
江离城静静地看着她哭,直到她哭得声嘶力竭再哭不出声来时,才向她手里塞了一条温热的湿毛巾。
陈子柚甩手将毛巾扔还给他。她才从昏睡中醒来,本来就没有多少力气,而刚才那场大哭耗尽了她全部的体力,那条毛巾根本没扔到他身上,而是软软地落到自己面前,洇湿一大片衣服。她满脸泪水,又因为愤怒和连日的高烧泛着不正常的粉红。
她的举动大概成功地激到了江离城。他拾起那条毛巾,起身上前,一手捏住她的下颌,另一手则用毛巾替她抹脸。他两只手都用了很大的力气,她觉疑心自己的下巴已经乌青一片,而脸上估计会被蹭掉一层皮。
当他擦到她的唇边时,陈子柚抓住时机,一口咬住他的手背,她用尽力气咬,不肯松口。江离城停下手中的动作,与她对视着,并不挣脱。
她咬了那么久也没尝到血的味道,反而咬得牙痛。她松开口,颓然倚回去,闭上眼睛不说话也不再闹。刚才已经哭不出眼泪来,但此时又有两行泪水滑出眼眶,顺着脸颊一直流进脖颈与嘴角,又咸又涩又凉。
空气里一团死寂,她久久地坐在那里,久到她几乎忘记江离城曾经来过时,他的声音又悠悠地响起,纵然她扯起被子蒙住头,也仍然能够听到。
&ldo;陈子柚,你觉得很委屈,觉得你很无辜是么?可是我的妈妈,当年她又何其无辜。她遇见你舅舅时,比你现在更年轻。她唯一的错误,不过是爱上了你的家人。
&ldo;当时她放弃了一切只为了与你舅舅在一起,而她失去了他。这难道不是最大的代价吗?但是孙天德不肯放过她,只因为当时她没有给你舅舅陪葬,没有第一时间殉qg,所以后来他bi得她连死都成了奢望。
&ldo;就算我妈妈欠了你家一条命,那之前我又做错过什么?我的父亲又做错过什么?我们生活清贫,连为孙先生洗车的资格都不具备,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生活都不让我们好好地过下去?
&ldo;你认为你的家毁了,你的外公疯了,我就该放过你吗?我爸爸死了,我妈妈神志失常的时候,你的外公却没有仁慈地放过我们。也许我该感激他,倘若当时他给我们留下一条后路,让我和妈妈可以偷生度日,今天也许我只是一名厨师,或者修车工人,而绝无机会像现在这样可以把你们全踩在脚下。他给了我奋斗的理由。
&ldo;你才被那疯老头子打了一下而已,你就不想活了。你想想看,我守着一位发疯的母亲十几年,因为怕永远失去她,我不敢也没有条件送她去jg神病院。你能想像吗,她平时的样子就像一位贵妇人,她通常只对我一个人发作。大概我的存在令她无法寻死求解脱,所以后来她把所有的恨都转嫁给我。她第一次发病的时候,我只有十岁。这些年,你觉得我又是怎么度过的?
&ldo;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应该是会觉得很恶心的吧。每次你在我身下的时候,是不是觉得生不如死?如果我跟你说,为了取得今天的这一切,为了有报复你外公的资本,我做过比你如今所做的更恶心的事qg,你是否会觉得好受一些呢?&rdo;
江离城说了这么多话,有一些是她知道的,有一些是她只知少许不了解内qg的,更有她完全不知道的内容。这些话,每一句听来都藏着触目惊心的故事,但他平缓流畅冷冷清清波澜不惊地叙述着,就仿佛在念一段事不关己的产品说明书。
陈子柚从被子里面露出头来,看向他的脸,他眼波沉静,脸上也没有一丝的qg绪波动。
&ldo;我外公……&rdo;她说了这三个字,却再也没有勇气说下去。
&ldo;所以,你看,我怎么能够轻易地放过他,轻易地放过你们?如果不是因为我不喜欢见血,我会觉得将他千刀万剐都不够,无论他是个快死的老头子,是个谁也不认识的疯子,还是已经入了棺的一具尸体。&rdo;江离城平静地为他自认识陈子柚以来最长的一次演讲画下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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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本以为……我曾经希望……&rdo;陈子柚缩在被子里,咬着嘴唇斟酌字句,&ldo;那时候,我曾经希望你是我舅舅的孩子。&rdo;
江离城又露出了嘲弄的笑意:&ldo;真难得,在我们很不愉快的第一次jiāo往之后?那时你是希望能够以亲qg来感化我,放过你外公,还是希望用你的余生来补偿我受过的nuè待呢,子柚妹妹?真可惜我不是你的家人,幸好不是。&rdo;
陈子柚紧紧闭着嘴。她就知道,跟他说什么都是自取其ru,在他面前保持沉默永远是维持尊严的最佳方式。
她不作声,江离城自己却似乎演讲之后有点意犹未尽,话中带了调笑的语气:&ldo;别遗憾,虽然我们无缘做兄妹,可你不觉得我俩很有缘吗?你有一位jg神失常的外公,我有一位jg神失常的母亲;你爸爸因车祸而死,我爸爸也是这样过世;你妈妈自杀,我妈妈也是;你从来没见过你亲生父亲的面,可能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我也与你一样。这一点最有趣,不是吗?&rdo;
陈子柚吃惊地望着他,诧异于他居然让自己知道这些。同时她也觉得悲哀,他根本就是吃准自己逃不掉,所以才不在乎与她分享这些本该是悲伤的却听起来几乎像笑话一样的秘密。
她的心qg突然变得很低落。她在尚未醒来时便怀着愤怒,此时发泄够了,全身乏力,仿佛每一节骨头都绵软。
&ldo;我很累,请你出去。&rdo;她没面子要求江离城帮她把已经扶起的chuáng再放低,所以自己用力地向下滑了半尺,整个人缩躺在平着的那半张chuáng上。但她用力的一扯,将她挂着营养袋那只手上的针也狠狠地扯动,她低声呼叫了一下,感觉手背的血管可能被撕裂了,但是并不是很痛。她随即咬紧牙关不吭气,打算等江离城离开这房间时再向医生求助。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但是她的手被人握住了,手上的胶带似被人扯去,又用柔软的纱布按住了伤口。这种感觉不太真实,因为打了太长时间的点滴,她的手已经冰冷而麻木,末梢神经有些迟顿。
她抬头看江离城。他微抿着唇,表qg漠然,冷冷地吩咐她:&ldo;自己按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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