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儿时的记忆中,经常会做一个梦,梦里我住在一个狭长的院子里,中间是一条水泥糊就的小路,斑驳不堪。』文学迷Ww%W.ΔWenXUEMi.COM小路不过两米半宽,连辆小型二座的电动汽车都开不进,路两边都是样式统一、排列整齐的平砖房,家家户户安的是旧式的双层门——外层是铁制的防盗门,里层是木制的板门。
这样一个院子能住下四五户人家,每家一个平房,一个厨房,平房一排,厨房一排。房门上面搭着防雨的塑料雨嶦,也是破旧的不成样子,半死不活地耷拉着,要掉不掉。我就是在这样的小院子里长大的。
不过,梦里的生活可不像描述中想象的这样安稳,相反,紧张得要命。因为,我总是被几只恶狼穷追猛赶,为了躲避它们,我只能看见什么爬什么,排水管道、防盗门、通向平台的楼梯……最经常的,就是攀着一扇蓝色的防盗门(老式防盗门非全封闭式,类似于现在窗户外面安装的防盗网),往屋顶上爬,攀过防盗门顶部之后,还要爬过一段几乎是光秃秃的红砖墙壁,每次都紧张得要死,屁股底下就是张着血盆大口扒拉着要剪上来吃我的恶狼,我只能绷紧全身肌肉,不停地往上爬,一边哭一边爬,没有路也要爬出一条路。
所以,每次我睡醒的时候,枕头都是湿的,或者说,只要枕头湿了,就一定是做了这个梦。而且,浑身肌肉酸痛,可见在梦里,我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保持身体不掉下去。
这个梦曾一度困扰了我好几个月,睡着的时候比醒着还累,想想真是痛不欲生。可是现在,它却突然给了我启,在这个决定大伙儿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我指着周围茂密的杉树林大喊:“快!爬到树上去!”
可随即,我就想到了那棵被“王猛”一击就倒的杉树,只能在心里祈祷是它自己命不好,营养不良,这里大部分的杉树还是好样的,抗造的。并且,选择了缄口不言,因为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务须使每个人相信,这个希望是光明的、巨大的、可行的。只要精神不滑坡,办法才能比困难多。
这里的杉树高大且多枝,爬起来十分方便,即便是以前从没爬过树的人,也能很快爬上去,并且爬得很高。
爬树这个办法,虽然暂时缓解了眼下被两面夹击的危机,但谁也不敢保证,这不是一种自投罗网、束手待毙。树下聚集起来的水赖头越来越没有耐性,开始疯狂地用尾巴或者身体撞击树干,这个时候谁的心里都捏了把汗,都清楚,如果放任这样下去,再结实的巨杉也有被它们撞折的时候,给下面这群家伙当下酒菜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爬的这棵杉树还算比较结实,但由于恐高,不敢爬得太高。这种幅度的摇晃还不至于把我摔下去,但最多也顶不过十分钟,要是下面再加入几只火力,五分钟要不到就能把我灭掉。
我突然想起六子,刚才情况混乱,各自顾着逃命,也没看见这小子爬到哪棵树上去了,索性直接对着空气大喊:“六子,你他娘的不是懂兽语嘛?快给它们说白说白,让它们赶紧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一秒钟之后,六子的声音从我的斜上方传下来:“你以为老子不想啊,他娘的,它们倒是听我的呀?”
我急道:“你就死马当活医!这里就你一个能显本事的,再说,刚才你跟‘王猛’不还聊得好好的?你就随便说两句,先让它们别这么激动,他娘的再晃,树都要倒了!”
话音落,只听“咔嚓”一声,对面一棵杉树几乎折了一半,跟着传来师弟杀猪般的哀嚎:“靠,我这儿快撑不住了!”
又过了两秒,其间,接连不断有零散的树杈被撞落,六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有个事儿,我说了你们可别怪我。刚才我跟‘王猛’同志‘沟通’的时候,好像一不小心传递了错误的信息……这个,具体原因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但结果很直观,就是——”
我隐约看见六子做了一个向下指的手势,但他好像意识到现在做手势,大家未必都能看得见,便接着说道:“把它的同伴招来了……”
师弟那边的情况非常危急,他所栖身的那棵杉树几乎已经摇摇欲坠,下面密密麻麻围塞了十七八只水赖头,疯狂地做着最后的撞击,仿佛认准了要拿师弟当开胃菜。师弟气急败坏道:“他妈既然是你招来的,再把它们送回去不就完了?”
我心里忽然冒出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但这说到底也就是六子一句“话”的事儿,也不是不能办到。难道……六子还瞒了我们别的事?
果然听六子道:“你他妈以为我不想?你看下面这群家伙,跟‘王猛’有什么不一样?”
师弟的情况,哪里还允许起承转合?只听他骂道:“有屁你他妈就快放,老子要是掉下去了,死也要拉你当垫背!”
这时,老乔的声音从斜上方传过来,听上去离六子很近:“咦,它们怎么都没有翅膀?”
我一听,也往下看了一眼,虽然视线摇晃得很厉害,但由于目标物太大,而且我爬的又不高,所以大眼一瞟,就现老乔所言非虚,下面的这些水赖头,背上果真光秃秃的,没有“王猛”背上那对巨大而又丑陋的肉翅。
又是“咔嚓”一声巨响,跟着一声尖叫,这次的声音却从六子的方向传过来。看来六子也遭殃了:“妈的,吓死老子了!”顿了两秒,好像是在重新调整姿势,“‘王猛’这小子命好,给感染成了‘赖头王’,下面这群家伙就是来给他们老大报仇的!妈的,找老子干什么,你们老大又不是我杀的!”
我听着心中一凛,真的是来报仇的吗?正想着,脚下突然一空,他娘的,树枝居然断了?!
我只来得及“啊——”地大叫了一声,视野上下一翻,所有的景物都调转过来,后背上嗖嗖地冲着凉风,耳畔兴奋的嘶鸣几乎刺破我的耳膜,越来越近了——我,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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