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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冰消雪融（第1页）

追忆起当时的场景，云婉的心也随之渐趋获得了平静，话头也宛若一个线团随之越扯越长。

龙君宇也听得入迷一般闭了眼，静静地谛听着，随着云婉动听的讲述在头脑中幻想着彼时蓝烟的一颦一笑，冰封的脸也随之缓缓地冰消雪融，在破冰之后浮现出丝丝缕缕极为温馨的笑颜来。

自西山见过一面后，这是他至为接近她的一刻。

他从来就晓得她是个没良心的，是一块任凭他怎么捂都捂不热的石头，随时都准备着抛弃他，却还是没料想到这一回她竟然失踪的一点踪迹都没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亦从不入梦来见他。

初闻她死讯的消息，他便如头顶上响了一个焦雷一般，心都给震碎了。

他怎么也无法置信几日前还对着他巧笑嫣然的人儿，就那么的悄然逝去了。

即便已亲眼目睹了，从坟堆里挖出来的那女子是她身边如影随形的侍女秋荷，即便发现了山谷里那只死虎坠落的悬崖之上处处是骇人的血迹，而那个坠崖而死的秋荷身上却并无任何野物啃咬的伤口，他还是不信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除非他亲眼目睹了她的尸身，感受不到她的呼吸与身体的温度，再也嗅闻不到她身上那味清幽而教他陶醉不已的体香。否则他始终都坚信她犹然活着，身在属于他的这一片东炎国土的某一处，有朝一日他总会寻到她。

只是太久杳无蓝烟的音信，他竟觉得日子从未有过的煎熬。

而他心血来潮的一个念头，却难为坏了云婉。

素昔娘娘绝少跟她们提及皇上。一开始是娘娘对皇上不上心自然就不怎么提，在宫外遇刺之后娘娘对皇上才算是在意起来，然而自那之后娘娘宿在乾明宫的日子反比在自个宫里还多，又多是秋荷姑娘跟去侍候，至于会是怎样的情形她上哪里知道去。

但此时皇上想听娘娘旧时关涉他往事，云婉也只得搜索枯肠地觅寻着。

“……娘娘回紫铭轩没多几日，皇上遣人送来了两盆水仙过来，娘娘很欢喜，说自己要用心养着待开了花回赠皇上一盆。那段日子虽出不了轩门，但娘娘精神还不错，每日晨起必先看看窗外的天色，若是天气晴好，就亲手浇上水搬了花盆搁在回廊横栏上晒着，日落后又倒净水搬回屋里。在娘娘的精心看守下，两盆花都开出了并蒂花，引得轩中的人连连称奇。娘娘却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当初她心里想的就是要花开并蒂，没承想竟真的养成了……”

渐渐的，云婉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缓，似在催眠一般。

龙君宇在这个声音里渐渐地沉入了梦乡，即便睡着了，脸上仍旧挂着一丝自心底释放出来的笑容。近旁的云婉眼睛正好不经意地睃了过来，心陡然就为之一颤，煞住了话音，目光久久地凝视着床上酣眠的人。

这一刻睡着了的皇上，让云婉觉得很陌生不

敢置信，这样的皇上恐怕连娘娘也未曾见过吧。

那日，回到御书房后，龙君宇不仅没有例行批阅奏章，还嫌它们碍事一般，命王褔玉把御案上堆着的一摞摞奏折一本不落地给挪走了。

转眼，御案上除了笔墨之类的物件竟空空如也。

却见龙君宇命人备好绘制丹青所用的颜料，又在空空的桌案上摊开了一张素白的宣纸，提笔作起画来。

临近日暮时，一副佳人冬日闲居图便跃然纸上了。

身着一袭浅碧色衣裳的妙龄女子挽着一个慵妆髻，慵懒地窝在临窗塌上，以手支颐，浅笑怡然。身旁的小几上供着一瓶怒放的猩红腊梅——在生出作画的念头之后，龙君宇脑海中出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图画。

龙君宇的丹青之技自不必言及不上专业有术攻的画师，但还是依稀能看出画中人与蓝烟有七八分的相像，形似倒在其次，妙的是传神。它画尽了蓝烟身上仿佛与生俱来的那一股云淡风轻与安闲自在。

好似什么事情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什么都羁绊不住她，清雅而冲逸，宛若随时都能化作一阵清风，抑或一股轻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皇上，朝云姑娘过来了。”忽而，王褔玉进了来轻声地通禀着。

半晌没见回应，王褔玉抬眼偷觑御案后的龙君宇，但见他恍若未闻仍旧凝视着案上的那一帧画，连身形都一动未动。

或者是自己的声音太轻了，皇上没听到，王褔玉不由地在心里诧异，复又抬高了声音回禀了一遍。

龙君宇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片刻才道：“领她去西暖阁候着。”却看都不看王褔玉一眼，目光仍流连在纸上不肯离去。

“诺。”情知皇上此刻不愿被打扰，王褔玉遂识趣地应声而去。

这厢，龙君宇拿又提笔在画卷的左上方提了两行诗句，退后念诵了一遍，才把笔隔在青白玉雕三狮戏球的笔格上。自身上的荷包里取出一枚鸡血石的私章，印在诗句末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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