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如丝的春雨之后,小阳春的天气里,风清日暖,西去的官道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来往的车辆,不时扬起阵阵尘土,道旁步行或是坐在敞篷牛车上的人虽被扑得一身灰尘,却并不以为意,或者说他们已然习以为常。
夹道的两行高大的白杨树,此时已吐出颗颗新芽,官道两旁农田的冬麦也已开始返青,正茁壮地成长。
远处的村落星散在成片的农田间,村庄规模都不大,有青砖的房舍,有泥胎的土房,也有以茅草搭建的茅屋。偶尔能隐隐闻见几声犬吠声,缕缕青烟袅袅缭绕于屋舍之上,使得远近的人家愈显得静谧、怡然。
挎着一个粗布包袱的蓝烟,已在这条西去的官道上行了两日。
那日秋荷意外坠崖后,伤心欲绝的蓝烟拖着沉重的脚步在谷底寻了整整三日,才找到秋荷与老虎破碎的尸身。
若是就此离开,后面找来的人对她们主仆罹难的事,会更加毋庸置疑。但秋荷这个傻丫头是为了救她这个主子而死的,她又怎会任其暴尸荒谷,被野兽咬噬呢。
虽然她情知几日后,找来的人会好好安葬她,但就是过不去自个心里的那道坎。似乎不葬了秋荷,便万分地对不住她,辜负了她为自己所做出的莫大牺牲一般,会一辈子被自惭与愧疚这只虫子啃噬不休。
可她若是就此埋葬了秋荷,她所布下的死局便无法自圆其说,反而疑点重重。
时间仓促,并未留给她过多权衡顾虑的工夫,再犹豫不决下去,就会有人找来了。她略作迟疑,便有了决断。
她只留下老虎的尸首,把秋荷的尸身放入空间里,另选了一处地方起了一个坟头安葬。
简单地埋葬了秋荷,蓝烟未多做停留,怕寺中或是龙君宇的人找来,当即便离开了。在山谷里转了一天,蓝烟才出了山,朝西又走了半日,才上了西去的官道。
是的,蓝烟决定去西北。天下之大,对逃出来的她而言处处可以为家,但哪儿都不能称其为家。
此心安处是吾乡。纵然西北与匈奴人正在激战,此去路途遥遥凶险万分,但自从她觉得离宫后,唯一想去的地方便是那里。她的父兄都在西北流放,也唯有那里,才能令她心的获得平静。
即便她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与他们相认团聚,只要远远地看一眼知道他们平安,也就足矣了。
出于安全的考虑,蓝烟对自己上下一番修饰后,她的形容便与逃难的灾民不相上下,但稍微留心还是能把她与那些返乡的流民区分开来的。
她身上青色的粗布衣裳虽已做旧,却不见一片补丁,人与衣裳不说纤尘不染,却打眼一看就要比那些灾民干净齐整许多——她实在忍受不了做一个浑身上下灰扑扑的灾民。故此在尽量把自己往不起眼上收拾时,把持着最低的限度——整洁。
有着一副平淡不算出众的外表,蓝烟本不打算再遮着脸了,却因着
路上尘土飞扬,仍旧蒙着面纱,头上也包着块与衣裳同色的青布头巾。
觉得累了便离开官道,在道旁的茶寮,或亭间歇息片刻再上路。
路上遇见最多的便是返乡的灾民,蓝烟从他们断断续续的谈话中听闻了一些去冬雪灾的情形,与朝廷安置灾民的某些举措。
据闻今年冬雪受灾最严重地区都在北方,如安西府、宁夏府、陕州府、晋州府、河间府、辽远府等地区皆因大量降雪酿成了灾。而去岁冬日大范围的雪灾也波及了南方内陆一些州府,因受灾情况好于北方,加之某些地方官府安置得当,鲜少来京城逃难的流民,多是成群地聚集在当地州府外等着官府赈济。
一开春,朝廷官员便开始出面劝说燕京城外的来自各地的流民返乡耕种,当地官府会发放春耕的种子,秋收后只需上缴种子数量的粮食即可。
且按着路程远近与人头发了一些干粮给他们,虽然只是每人几个大饼,但对灾民来说也聊胜于无了。此外,对于房屋被毁流离失所的灾民,当地官府将会组织人手帮其重建新屋。
冬去春来,灾情已然过境,而朝廷又为灾民们解决了回乡后的最大的忧愁。
再者,他们总不能一直待在京城城墙之外,享受着朝廷那点饿不死人又饱不了肚的可怜救济。求人不如求己,要想吃得饱穿得暖还得自力更生。
此外,自古农人就离不开土地,误了农时,便要误了一整年的收成,心里也着实惦记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领了回乡的口粮后,便欣然离开了京城急急火火地归家去了。
蓝烟一路与这些返乡的灾民同行,心里却时时刻刻忍受着莫大的煎熬,既担惊受怕,又心怀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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