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梦非常了解她,有时候她挺不爱说话。不过,不爱说话的人并不等于不爱听别人说话,特别在这个时候,她最想听到别人尤其是他说几句关爱的话,于是他就说了:
“姐,这几天好好地躺着,什么都不要去想,工作会有人干的。你要想吃什么,只管告诉我。现在空间变小了,只要是这个世界上有的,在我们这个城市里就一定能买到。‘住院’这两个字在一般人听来,还挺吓人的,其实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一种休息——一种最有效的休息。如果不是住在医院里,哪怕你有再豪华的住宅,睡得也不会有那么安静、那么塌实。我住过院,深深体会过这其中的乐趣。不信你按照我说的意思去感悟,包你一点烦恼都没有。每天输液的时候,你望着那瓶里‘滴答滴答”跳动着的水珠儿,同时去联想每年的寒冬腊月,从房檐上垂掉下来的像豆角一样的琉璃,你就会发现,原来在冰消雪化的那一天,从琉璃上滴落下来的晶莹体跟瓶里的东西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形态。它是那么的鲜亮,那么的耀眼,一点尘埃都不沾染。待你一觉醒来,把那玲珑剔透的温度计放在腋下不多时,再拿出来一看,又会是一阵惊喜:‘哇!我的体温又降低了。’你想想看,那时的心情会是多么的惬意!”
一席话说得单老师直流口水:“啧,啧,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住上几天院了。”
“得得,这话我可不是送你的,你还是悠着点儿吧。”石梦打趣道。
“可惜你没这个福!”冯云也在一边帮腔。说时,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薛晓莉。
薛晓莉紧靠在石梦的身边坐着,她很适时地抛给石梦一个眉眼,那意思是,你真行。
气氛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几乎人人都有这样的感觉,这好像不是在病房里,而是在酒桌上。从同房里另一位病人的笑声中就能证实这一点。
大家还想再说些话,只因时间太晚了,冯云一个劲地催他们走,说晚上不用人照看。于是,今天的话,也只能说到这儿了。
下楼以后,三个人本该一同而去,可是薛晓莉却拽了拽石梦的衣角,似有话要问。
单老师只好一个人先走。
第四十章 脱衣(2)
他们俩一同来到了医院后花园的亭子底下。
不过,眼下并不是乘凉的季节。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儿,地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雪。没有风,固然感觉不到寒冷。空气中的尘埃好像被雪花带去了不少,空气显得格外清新。远处的冬青在积雪的覆盖下,平添了几分含蓄。
“有什么话要对我讲吗?”石梦问。
“没有话就不能请你在这儿站站吗?”薛晓莉任何时候都改变不了那种孤高自傲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想对我说什么呢?”石梦自从听了陈可旭的那番话以后,一再告诫自己,逢事都要让着她。
“闹了半天,你是想听我说什么的。难道你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听得出她这是故意找茬。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薛晓莉简直有些咄咄逼人。
“你说这话,我就更不明白了。”石梦不希望她这么绕弯子。
薛晓莉一看他真不明白,只好把话挑明:“刚才你在楼上说了那么多,把冯云乐得就跟吃了蜜蜂屎似的。你拿出来一半那样的话对我说说总可以吧?”
石梦这下搞明白了,说来说去,她是不想让我跟冯云太热乎了,于是说:“晓莉,她不过是个病人,病人最需要的是安慰,再说……”
“这么浅显的道理还用你教吗?”薛晓莉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那你说我该对病人说些什么呢?”石梦把“病人”二字说得特别准。
“嘴巴长在你的脸上,想说什么那是你的自由,我管得了吗?”薛晓莉做出一副不予理睬的样子。
“你能不能不绕弯子?你究竟想让我怎么样你才满意?”石梦赌气说道。
“我没想让你怎么样?我只是想问一句,你能拿出来一半那样的话对我说吗?”
“可她是个病人……”
“如果我也是病人呢?”薛晓莉一针见血地问。
石梦笑了:“瞎说什么呢?看,天都这么晚了,家里人都在等着呢,有什么话不如明天再说。反正你我每天都在一起,大不了咱们请上半天的假,我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听你说个够。”
“石梦,”薛晓莉警告道,“你别拿大话搪塞人,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你让我回答你什么呢?”石梦为难道。
“我再重复一遍,假如我也是病人,你能拿那样的话对我说吗?”薛晓莉不依不饶道。
“能。这行了吧?”石梦息事宁人道。
“那好,我现在就当一回病人。”说罢,她把上身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往下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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