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臣稀缺,我虽无以成大事,可至少……也能出些绵薄之力。shuyoukan”
安碧城无言以对。这长安城,的确是安平得太久了,久得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做居安思危,忘记了什么叫做以国为重,只是,当战事一起,好男儿之志,是无法被掩去的。安碧城发觉,自己以前竟是又一次看错了好友——端华,那是一回。以前他认为,那个家伙自是像李琅琊笑时所说,生活里写满了声色犬马,但后来,他竟然毅然决然地殿上请命,头也不回地奔赴战场。而今,安碧城又发现,李琅琊并非一事无成的闲散贵族,这年轻而单薄的青年,看似懒散,其实,却坚韧如竹,风骨傲然。
“会很艰难。”他低声道。
“我自然明白。”李琅琊安然道,“我自然感觉到了,完全无法适应朝堂上你来我往的言语冲撞。——可我也必然得学会习惯。碧城,战势尚未真正交手,尚不能知结果如何——你,多多保重。”
“多谢。”安碧城低声道,竟然有了想流泪的感觉,尽管,没有因由。也许,是为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改变。安碧城想起了早年间三人一起经历过的那些怪事,那时,尽管身出险境,尽管恐惧害怕,却没有而今这难以说清的苍茫痛苦,也许是那是安宁繁盛的长安城和盛世皇朝,默然地支撑了心中的一切,也消退了恐惧,也许,是因为至少那时,他们做为友人,总是站在一起。而今,人各离散,这凌乱怅然的感受,竟然比那些怪力乱神的事件中任何险境都要让人痛苦。
“——保重。”
“保重……”
第18章
(十八)
朔风凛冽,年轻武将跨于黑马之上,一头红发被完完全全盘上去,悉数罩在了金盔之下。皇甫端华双手执马缰却并未用力,只是带着几分怅然,坚定地在大军之后向西而去。那本来在金吾卫当值时总飘垂身后的红发如今不为人见,也不再纠结于眉眼之间,却意外地显得那面孔线条尖锐,俊美无俦。自长安而出的大军已经行军数日,自那日佛塔上不欢而散,端华并未再次解释就直接别了长安城。——就好似那日,将拜金殿,琅琊也并未到场。
长天万里高远,寒风猎猎,举目望去只见官道绵长苍茫,四野寒气升腾。这数日以来,在封常清的带领下,讨逆军带着由长安防务军抽调而出的数万人,再一路招兵买马,向东而去。端华其实看得甚是分明,那日也与颜钧在默然中达成了共识:只道这临时招集来的士兵,能有几分的战斗力?还有,也不知琅琊他们在长安如何……
断不可想这些来破了自己士气!端华心神猛地一敛,嘴角线条须臾间抽成冷硬之态。
“皇甫将军!”呼喝声自大军前方传来,端华抬头望去,不意外看见颜钧纵马奔来。“你落了后了。”
“多谢颜将军提醒。”端华略一侧马,确实发现自己边走边思量,一路来已经落在了大军末尾,实在是有碍军容。
“——还有心事?”
“多谢颜将军关心。在下并无大碍,只道一时想起陈年旧事,略有些感慨罢了。”
颜钧微微一挑眉,脸上浮起几分赞同。“是了。可今日渡江,渡了江,前面就是洛阳城了。刚才探子来报,叛军已然接近洛阳。”
“在下明白。”端华垂目敛眉,向四周看了看,却在下一刻变了神情。“驾——!”几乎是直上云霄的一声大喝,年轻的武将纵马而去,烟尘四起,袍带飞扬,马上之人身姿挺拔,风骨如出鞘之剑。除了颜钧,三军将士在刹那间几乎是目瞪口呆,全为这一身肃杀、丰神俊朗的青年将军的气度所震慑。颜钧勒住马,目送着他远去,面上神情难以言喻。
“年少英雄啊——想来几年前,我也和你一样,如今……”颜钧低下头,慢慢浮起一缕笑容,“……已经没有了这样的豪情满怀了……”
大军渡了江,再行数里便是洛阳城。那是一条宽而浅的江水,并无甚值得在意。只是在渡了江后,皇甫端华并未立刻离去,而是横身立于浅江东岸,回眸向西望去。
目之所及,满目苍凉。寒烟流江渚,长天万里,浮云仓惶,没有江南的湿润,也没有长安的艳光四射,只有北方地区特有的厚重与苍茫,江畔枯石凌乱,江水滚滚而去,寒风万里寒声断,空余满目萧杀慷慨。端华的袍带与大红披风在长风中桀桀展动飘扬,几乎为那锐如箭矢的风撕扯而断,跨下黑马略显不安,鬃须招展,马上身形却挺而不动,直如松木。那曾经跳脱飞扬的俊丽眉目如今内敛几乎无波,只是在顾盼之间还能依稀觉察出当年风流长安的金吾卫中郎将的影子来。
皇甫端华并心中并不十分清明,自己为何要勒马回头,西顾长安——即使,在这荒凉江畔,根本见不到长安城一点点的影子。只是,那脑海中,送别旧岁的灯火烟花,玉京春的歌舞,教人流连忘返的宴会和一次又一次的奇遇……长安啊,那教人魂牵梦绕的长安啊!那里承载了他二十余载的岁月,那些岁月是安平的,享乐的,绚丽多姿的,它的美无须诠释,哪怕一枚剪影,哪怕是酒坊当垆前舞娘手中纱缎的一个弧度,勾栏春院里商女头上珠钗的一次闪烁,都能完完全全地解释,何为长安好……只是此刻,在寒风的肆虐下,端华却感到所有的这一切只是模糊的,空余满目碎影,异光闪烁,却不甚清晰,而在这些景象之中,只有一张清隽低敛的面孔越发清晰,细长的眼眸中满是温柔,唇边永远都挂着柔和的笑容,那飞飘的长发和着江南风吹满江的芦花,竟然宛若一曲空笛长响在这寒江之上。
“……琅……琅琊……琅琊!……”
唇边传来咸涩的味道,皇甫端华甚至没有发觉自己已然泪划面颊。他只是横马江畔,目光泪水闪烁,眺望那空无一人的寒江西岸。什么也无法看见,只是,那长安城,长安人,早已深情于胸,再难割舍。
“琅琊……此番一别,不知再次相见,能是何种情状……只要,不是难以面对便好……只要,无悔便好……”端华转头,望了望前面的大军,猛地又回望西岸,尖锐铿鸣,凌虹出鞘,江水倒映着雪亮的剑光,也映着他俊美硬秀的面容,搅动一片寒气,“我皇甫端华今日在此立誓,不破叛军,不还长安!!!——驾!”
第19章
(十九)
室内一片静谧,熏香缭绕,几欲成空。柔软的羊毫笔流畅柔软而不失风骨地滑过信笺,李琅琊的字迹并不似他给人的第一印象,而是清秀硬挺的。砚台里的墨汁一点一点地浅下去,李琅琊放下手中信笺,封好了,唤一声随从的名。
“送出去吧。”
“是,世子。”
李琅琊把笔轻轻搁在一边,手指揉着眉心,微微叹了口气。明明知道没有用处,自端华走后几日他便开始写信,到今日已写了数封,却没有一封信有回音。果真已经恩断义绝?李琅琊心中一痛,只好很快转念想道,战事吃紧,驿路不畅,发出去的信,并非都能送到。再者,这来去也要多日,自己,怕是太心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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