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林中尖锐的鸟鸣将奥维尔斯唤醒。
一睁眼,天已经大亮。太阳的光芒穿透树隙,一束一束地散射开来,就像缕缕光的金线,身旁的篝火早已燃成灰烬,一无是处地堆在那里,对比附近大片的绿色,显得格外多余。而此时,母亲却不知去了哪里。
“母亲呢?”他四下观望也未能找到母亲的踪影,“母亲!母亲……”他跑出空地拨开茂密树木的枝叶大喊。
“我在这里!奥维尔斯!”——在呼喊了一段时间之后,母亲突然应声道。
奥维尔斯寻着声音找到了母亲,那是在一棵大绿叶灌木植物的下面。
奥维尔斯靠上前去,一个长相与爱兰达别无二致脸色苍白如雪的小姑娘正平躺在地,她最外面穿着一身至膝白裙,那布料柔软顺滑,一见便知是一个生活比他们富裕得多的人,她的两颊上沾有尘土,双眼紧闭,仿若奄奄一息,母亲正蹲在她的正前方。
“快给她拿些水来!”还没等奥维尔斯反应过来,母亲就严肃地喊道。
一直到了夜晚,那个小女孩也没有醒来,母亲说她还有口气,一定不能见死不救,就一直没有走开,奥维尔斯在空地中燃起了篝火,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她旁边。
这个小女孩看起来和奥维尔斯差不多岁数,比奥维尔斯稍稍高了那么一点点,她有着一身如雪一样洁白的衣服和一头至肩银,她的神态,甚至是每一寸肌肤都像极了坠入暮水中的爱兰达。
“母亲,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昏倒在这样不见天日的无人老林中?”奥维尔斯好奇地问。
“不知道,看她的长相与着装,应该是东方或者是云州(1)那边的人。”母亲摇摇头,“你看那衣服的料子,那可是上好的丝帛,除了那些贵族的小姐爵爷,我还没看过谁穿过呢,不过她所穿的更加特别一些,比西方的更要精致。”
“哥哥!哥哥……”
两人正说着,小女孩突然说话了,她看起来特别痛苦,两眼紧闭,双手紧扣于胸前,身体不断颤抖着。
“你怎么了?孩子!”母亲连忙靠上前去,眼中闪动着希望。
女孩从梦魇中惊醒,她非常警惕奥维尔斯与母亲,一双水一样的蓝瞳大眼睛紧盯着两人,身体慢慢向后挪去,就连她那眼睛也跟爱兰达一模一样。
“你怎么了?孩子?”母亲再次问道:“为什么会昏倒在这森林中?”
母亲声音柔弱,目光中带着慈爱。女孩听出了母亲声音里的善良,即刻思想过来,放松警惕,从地上站起,浅鞠一躬,轻声道:“谢谢你,这位仁慈美丽的善者,是你救了我。”
之后,她又慌乱望了望四周,问与母亲道:“你们有没有看见大队的兵马从这里经过?”
“兵马?”母亲摇头,“这里是被国家遗弃的地域,很少有人经过,更不用说什么兵马。”
小女孩如释重负,母亲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昏倒在这样一个毫无人烟的地方。”
“这位恩人,我叫达莉娅,是威诺哥家的人。”小女孩很有礼貌,听起来也有教养,“这是秘密,你可不要告诉其他人。”
见奥维尔斯傻傻地点了点头,母亲也微笑着,她继续说:“我有一个哥哥名叫西拉?威诺哥,他是天国的白军士兵,天国(2)追兵一直在追杀我门,两天前,在追兵的追击下,我和哥哥被迫离散,我一个人在这森林中,无吃无喝,异常疲惫,才昏迷在这里。”
“我在七岁时流落荒野,之前的记忆全部忘记,我的养母是帝依罗塔人,我现在的父亲——遥远东方的西尔飒斯(3)绿野山王者西拓烈?威诺哥收养了我,他将我作为威诺哥家的人,并像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之后为了逃避兵难他将我送到天国与身在天国的哥哥西拉生活在一起。自从我们被追兵追杀,哥哥就带着我一直逃,在这片森林中,哥哥引走了追兵,把我留在这里,说回来之后要和我一同前往帝依罗塔避难,我虽习过些剑术,但也只能给哥哥添乱,我不想再回到他身边连累他了,而且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大概。”
达莉娅说到这里,话语陷入悲伤,“他大概永远也回不来了。”
“那你要怎么办?”奥维尔斯可怜道,同时又带着愤怒,“我确认那些追兵像波塞人一样可恶,他们总是没有理由地抢夺杀掠,仿佛一切原本就是他们的!”
“波塞人?”达莉娅抬头见奥维尔斯目光彤彤如炬,但见他愤声道:“如果要我描绘他们,那就是没有什么比他们更可恶,若是让我学得一招半式,那我拼死也要与他们打斗一番消除我的怒气!”
达莉娅因奥维尔斯的言语而咯咯笑,母亲怜悯她说:“你还这么小,一个人多么无助,我们将要去往帝依罗塔,你如果跟着我们走,我会照顾你,只可惜你是天国人,进入帝依罗塔国界必须踏过绝生门,那是灵力之门,非拥有帝依罗塔血统的人不能通过。”
“不,恩人,我能够进入。”小女孩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是西尔飒斯人收养,你看我一副天国蓝瞳人模样,实则我并非蓝瞳人,然而天国的白门对我没有阻障之力,我确信绝生门对我来说也是温和的。”
“这可真是一件奇事啊!”母亲的脸上露出惊讶,“我们很有缘分,正好一同去那里,你和奥维尔斯年龄相当,如果不嫌弃的话,以后也叫我母亲吧。”
奥维尔斯一怔,若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小姑娘成了他的妹妹,他一定不知有多开心,这样跟他在山里跑的不会再是不会说话的野猫和野猴子了,他也不会再孤身一人走在黄昏归家的路上,遇见满脸麻子满口酒气的大人说他是一个没爹的杂种。
因为他的父亲回来,又给他带来一个妹妹,他可以这样说,“他的父母各自带着一个孩子。”
他注视着达莉娅,为母亲的决定深深点头。甚至忘记了他早已离开了无人地的大山,再也不会跑在那里与山猫为伴再也不会遇见那些嘲讽他的大人。
“嗯。”她听见达莉娅同意的咕哝声,但紧随着,她却低声道,“天国的追兵在追杀我,我只怕会连累了你们。”
“我们从不怕被连累,我们一直在遭受追杀,那些波塞人就像我们的影子。”奥维尔斯争取道。
母亲见奥维尔斯撒谎,拍着他的脑袋淡笑,“你已经不止一次谈到追兵了,他们为何要追杀你这样一个女孩呢?”当然,你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
达莉娅摇了摇头,脸面凝重,“我与哥哥生活在天国的多德拉诺西(4),哥哥是一名士兵,我在教区的圣识堂里学习知识,我们只是普通的民众,从没有做过违反法律的事情,对于他们为何要追杀我们,我们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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