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赵家之所以在南和县停留这么久,真正的原因是要将何筠的骨灰在这里下葬。
黄历上,本月初六最宜“启攒”,是停棺待葬或拾骨迁葬的好日子,他们也正是打算那日给何筠下葬,也就是他们计划要离开的那一天,然后离开南和县继续赶路,可没想到前一晚客栈里发生了伤人案,只能耽搁了下来。
云渠解释道:“其实,方才赵伯母便是来催问赵伯父何时办那件事的,依她的意思,是尽管将他亡妻的骨灰重新收殓安葬,但赵伯父却认为此事并不急迫,还是要先等案子破了再说。”
许长恒震惊问道:“这么说来,何筠的骨灰还在客栈里?”
他颔首:“就在赵伯父的书房中。”
他们一路将何筠的骨灰从晋安城带到这里来,为的便是让她落叶归根。
她突然明白为何何姐和刘姨愿意相信赵勤的话了,因为若是他当真对何筠薄情寡性,也不会在她故去这么多年后还会特意带着她的骨灰回来安葬。
这么说来,那个关于何筠勾结情夫拐走孩子并远走天涯的传闻便不攻自破了,这样才更合理些。
至于赵夫人,她既知情,又惦念此事,怎么看都是大度宽容的,许是与她一心向佛有关。
“我听宣明说,这件事还是赵伯母提出来的,”云渠继续道,“在决定回来祭祖后,她便特意去了一趟源缘寺,请寺里的高僧去无大师定的日子,没想到却因那场意外而耽搁了。”
看来她的确很重视这件事。
见她沉思着,云渠并未多加打扰,直到看她神思转回,才轻声问道:“你还有什么话问我吗?”
她想了想后,问道:“你可知赵家有什么人与元娘曾有过什么矛盾?”
对她的问题并不意外,甚至显然对此早有准备,他毫不犹豫地回道:“元娘虽在名义上不是赵家的主子,但上上下下大多对她都十分恭敬客气,毕竟宣明侍她如亲生母亲,又有谁敢轻视她半分?而且元娘虽有宣明孝敬,却为人处世十分低调,对所有人都温和客气,和这里的赵家人更没有过什么冲突。”
末了,他又补充道:“我也特意问过宣明,他没有怀疑赵家的任何人。”
可外人进不到客栈,这里的掌柜和伙计也没有任何嫌弃,若是连赵家人都没有动机,难道凶手还能是衙役不成?
对了,还有一个人。
她的眸光微微一沉,还有刚来不久的言郎中。
可是,她记得,言郎中是云渠引荐过来的。
若动手的人是言郎中,那此事是否与相国府甚至云渠有关?
但是,若当真是他们,伤害一个与人无尤的老妇又有什么目的?
莫非与朝堂政斗有关?
电闪之间,她的脑海已然浮现许多可能,不由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少年,曾经那个对自己无话不说的孩子。
可那时他还是林霄,如今却已然是云渠了。
她不敢问他是否有事情瞒着自己,也不敢轻易在他面前提及自己对言郎中的怀疑,问道:“这么说来,赵家没有人会害元娘。”
“如今在南和县的赵家人的确没有。”云渠斟酌片刻,道,“不过赵家的确有一个人一直看元娘不太顺眼,还曾想方设法要将她给赶出武平侯府,但是他远在京城,应该也动不了手,而且最近他对元娘也客气了许多,不至于要她的性命。”
他虽然并未指名道姓,但是她很快便推测到了:“你是说赵家的二公子赵宣朗?”
毕竟赵家还有一位主子,便是留在京城的赵宣朗,他才是赵勤与杨岁英的亲生骨肉。
说来也怪,赵勤回乡祭祖,随行的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而是那个在三年前刚刚过继来的、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赵宣明。
“对,”他承认道,“赵宣朗一直不太喜欢元娘,认为以她的出身,根本不配留在侯府,在几年前还曾千方百计要将她给赶出家门,但都被宣明拦下了。好在赵伯父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教训了他一番后,他终于安分下来,对元娘的敌意也没有那么深了。是以,若是一定要在赵家找出一个很可能对元娘动手的人,便只能是他。”
“那,”她思量着问道,“赵家的那几个下人里有没有可能是赵宣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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