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唐代时荆州又称江陵、南郡,因其地势险要,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粤,有七省通衢之称,亦是四战之地,所以历朝历代都是兵家必争之所。kakawx先秦时曾为楚国都城,是南方最繁华的都会;到魏晋南北朝,荆州又和当时扬州治所建康齐名,有“江左大镇,莫过荆扬”之誉。而江陵城墙始建于周厉王时期,后来历朝历代都有修葺增补。
众人来到江陵城外,灵钏招来荆州土地问起息壤。那土地公拜过各位,然后眉飞色舞,详细介绍起来。原来鲧禹治水时,江陵子城南门外便为难治之地,时常出现溃堤管涌。鲧为除水患,故用息壤筑坝以镇水。其后天帝颛顼得知鲧为治水而盗息壤至人间,大为震怒,命手下仙官下界去将息壤收回。唯独江陵一地百姓生死皆靠这息壤压制水患,因此天帝体恤生民不令仙官回收。于是息壤从此便留在江陵,直至今日。灵钏听完只觉土地如此炫耀颇为好笑,只是有求于人才不予置评。那土地公领着众人来到南门,说道:“子城南门,地隆起如伏牛马,去之一夕,辄复如故。”然后指着南门外西侧城墙下一段长十二丈宽三丈,有石柱四根立于其上的土丘道:“上仙,那里便是息壤。”
灵钏走近细看,却似普通田垄,便问土地:“这土丘也不见有什么奇特之处,怎知就是息壤?”土地拱手笑道:“上仙不知,昔年曾有水泛淹至城下。不想那土丘却见水而长,很快便将整段城墙都遮于其后,阻住洪水保住江陵。待洪水退去,人们便取这土丘之土填塞堤坝,如此一来江陵城再未受洪灾肆虐。”灵钏在旁噗嗤一笑,心想这土地公实在是大话连篇,莫说古代,就是灵钏自己知道的,就有九八年特大洪水袭击江陵的记忆,那时灵钏之父还作为几十万解放军官兵中的一员前往救灾,后来得到一枚抗洪勋章还是灵钏小时候的珍爱之物,所以记得。不过土地公此说灵钏也不想点破,姑妄听之。
既见江陵城南人来熙往,灵钏便找来一块白布,从土丘内部掏出一块土块,然后用白布仔细包好。见目的达成便挥退土地,带队步行前往江边一处人少之地,又将白布中的土块取出,暗开天目仔细观察,但见掌中土块确非寻常,如同史前古陶那般隐有水波花纹,且分层之间泾渭分明,显是人造之物,绝非天然生成。这样一来灵钏顿时起了兴趣,见土块之中并无灵气运转,便以灵犀一指的法术将一点灵气贯注指尖,轻轻打入土块之中,不想那土块竟随灵气贯入剧烈抖动起来。灵钏一惊,失手将土块掉在地上,便见那土块震动几下,随即吸附周边泥土,向外延伸七寸有余。
至此灵钏这才相信此物确是息壤,只要有灵气贯入便会从四方土地中吸附地气,并能按自身结构将吸附来的泥土各成分重新排列组合,以达到复制自身并进行延展的作用。灵钏反复查验再三,不禁感叹这上古神物的神奇所在。一旁灵风也叹道:“天帝既有如此神物,为何又不许鲧盗息壤至人间,若都能以息壤筑城立坝,又何惧洪水之泛。”一旁很少说话的玄苍笑道:“昔日天帝颛顼绝地通天,就是为了防止凡人通过都广之野的建木登上仙界作乱。而鲧窃息壤治水,等于是将另一件可让凡人登天之物留在人间,所以天帝自然不肯。”灵钏闻言笑道:“若真如此,那又何必在九州多立天台山,便于修道之人羽化登仙。”玄苍回道:“凡人登上天台山不过饱览盛景而已;若无神使来迎,又哪里能登天成仙。”灵钏这才想到此节,不由被怼得无话可说。
只听玄苍又道:“昔日天帝以息壤构筑天庭,凡天之清气所在皆生神土。天宫以土为基,瑶池化水为云,两者遥遥相对,广布天地而成第一重天,为众仙居所。”一旁灵钏奇道:“我还以为天宫是建筑在云上。”玄苍笑道:“若真如此,那蟠桃园里的桃树种在何处,那桃园里的土地又住在何处。”灵钏闻言笑道:“那老龟吃过蟠桃么?”以此化解尴尬,同时笑怼玄苍。只听玄苍道:“这倒不曾,不过昔日倒曾有一个机会去往天庭,只可惜是我自己错过了。”说完神色黯然,灵钏见勾起玄苍心事,虽不知究竟何事,但也能看出是件意难平的伤心往事,遂一边将息壤打包收好,一边打气道:“不妨,待这场天劫过去,我等位列仙班之后,自然有的是机会。”玄苍闻言一笑,道:“但愿如此。”
既得息壤,灵钏便按原来计划要前往酆都寻求帮助。不过在那之前还要先去凌云阁。于是令五方力士招来九重云海,众人向北一千二百里,便到栾川重渡沟的水帘仙宫附近。灵钏放出灵蝶,招来时雨灼华相见,将先前在武当山遭遇韦陀来袭一事大略说起,问时雨灼华是否遭遇过袭击,二人皆称没有。时雨思索半晌,对灵钏说道:“如今凌云阁由空明禅师主导,门下弟子皆对他敬若神明。而空明禅师又是佛前迦叶尊者亲自剃度点化,虽是凡人,但已隐有成佛之相。如此看来,佛祖是想将这凌云阁变为教内私产,所以才不曾到此惹事。”灵钏摇头道:“那倒未必,空明禅师不是那种是非不分替人卖命之徒。这凌云阁弟子皆学儒墨法释道五门主课,佛学仅是其中之一。佛教再大,也大不过人心,想将凌云阁变成私产,只怕任谁都是有心无力难以做到。更何况叶大侠昔日教我,说无论天庭还是佛教,内部都是派系林立各自为政。虽然那韦陀菩萨不知受谁指使,敢冒天劫之险前来为难我们。但想必佛教内部也不会统一认识非将我等除去。所以不来惹事未必就是另有原因。”
话虽如此,灵钏其实心里也没底,毕竟对佛教内部之事一无所知,也从没往这方面想过。那韦陀菩萨借收妖名义去武当袭击本身就不光明正大,毕竟之前有文殊菩萨亲自带队大张旗鼓前往血洗宕州妖邪之举。而且韦陀一次不中,难道还要再二再三,若传扬出去佛祖脸面何存。不过灵钏如今只想永绝后患,顺便找到炼化其他四颗灵珠的线索,思来想去只有酆都可行。凌云阁如今步入正轨正在教书育人,灵钏便让时雨灼华归队准备下一步行动。时雨留下五百孔鸮众在重渡沟一带密林当中保卫方圆十里范围,不许有邪祟之物前来滋扰,保护这方净土,灼华则布下桃花阵不令无关人等误入密林找到凌云阁所在。
等做好安排,灵钏便以奇门遁甲打开死门,招众将和师兄灵风一起来到阴间,正是豫州地界。灵钏先向巡弋夜叉问明方向,然后率众御风南下,前往两千里外的第八殿范围去寻武威。有夜叉带路,众人只用半天便到黑风鬼国。眼下武威监国,胡信巧音治国练兵,属下黑风太子和三国相、四都统、十鬼将各司其职,已将冥界所有割据鬼国尽数并吞,共得百万阴兵,且各按功劳给予职位,一派繁荣安定景象。待见过众人,胡信便令属下为众人接风洗尘,又问叶玄何在。灵钏忍着悲伤说叶玄还在阳间有事不能来会,胡信不疑,只是面带遗憾之色。因灵钏等人还是血肉之躯,不能吃鬼食。因此胡信亲自去请土地公奉上美酒佳肴招待各位。
席间觥筹交错宾客尽欢,一连三日欢宴不停。到第四日上,灵钏才请来胡信,将此来酆都目的简单一说,胡信平白坐上国主之位,麾下百万阴兵千万子民,也的确感到吃力。只因不是一拳一脚打下的江山,即便位居高位心里也难踏实。待听说灵钏要去酆都,将黑风鬼国一并归入酆都管辖。另让北阴大帝亲授印玺,从此便是君权神授,自然喜出望外全力支持。但当灵钏说要将武威带走,胡信又觉为难。灵钏见状,便问胡信如今坐上黑风国主之位已有数月,可有亲信之人。胡信随口说出十几人之名,皆是生前在陇蜀商道上的旧识,因生前行侠仗义杀伐太过,死后又不愿洗罪转生,因此灵魂皆入鬼国之中。胡信成为国主之后,便令属下暗中查访,将其找到团聚在此。灵钏便令将其招来,以木灵珠重塑肉身,再以金灵珠制造兵刃铠甲,待收拾完毕,灵钏又取鬼王印转赠胡信,令其可凭此印管理天下土地山神、冥界夜叉。胡信得此重礼起身拜谢,却被灵钏扶住。
又休整一日,灵钏招来武威入列,然后会集众将同胡信作别。此刻巧音已嫁给胡信为后,虽和灵钏还有积怨,但碍于身份也要前来送别,只是一脸不情不愿,灵钏也不怪她。离开黑风鬼国,灵钏又率众人前往酆都,御风北向一千六百里来到罗酆山下。为显心诚,灵钏步行上山,先去拜见郁垒、神荼二位尊神,然后一路踏上石阶前往天子殿,按着礼数在门外等候通传。半日之后才得单独上殿。既见北帝,灵钏将武当山一事和盘托出,求北阴大帝念在昔日功劳份上出手相助。北阴大帝沉吟半刻,才对灵钏说道:“佛道之间原本泾渭分明两不相犯。且七百年前,曾有下界妖王大闹天宫,幸得如来佛祖出手救驾,才保住天庭颜面。如今韦陀之事,只因你无仙籍在身,天庭也实在不便出手相护。若想快些拿到仙籍,还需做些功德才可。”见灵钏不语,北阴大帝又道:“此外还有一法,我观令兄已大半道成,已度雷劫,若再做一件大功德便可上天受封。到时若有令兄相助,想必佛教不会太过为难。”灵钏心说:“原来酆都保护我的办法,便是让我再去干活。”但嘴上却不能明说,毕竟是求人办事,于是便问有何功德可取,现在便去。北阴大帝从公案上一堆卷宗中取出一件递给灵钏,说道:“近日松州有件公案,说有妖人正以活人生祭,如今已有数百冤魂在第一殿喊冤,都被送去枉死城等候处理。姑娘若得闲可去松州走走。”
灵钏有求于人,只得答应下来,见北阴大帝低头翻看案卷便不好再作叨扰,小心退出天子殿,招来众将和灵风,说起北阴大帝所说任务,众人皆摇头叹息。正待下山,突然有人远远招呼。灵钏定睛一看,居然是久别未见的司命星君。
多日未见,司命星君风姿依旧。灵钏上前见礼,刚想开口,却见司命抬手阻住,对灵钏说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处,姑娘若现在无事,可与小神另找地方详谈。”灵钏点头道:“左右无事,烦请星君引路。”司命遂道:“好,姑娘请随我来。”说罢化作一道银光在前领路。
灵钏遂留众人在酆都城内等候,然后使出神通招来一阵黑风赶将过去。待到一处无人之地,司命浮在半空,等灵钏到此便将一个锦囊奉上,说道:“三叔已知武当山上发生之事,遂让小神前来送信,说是姑娘一看便知。”灵钏听到是师尊之物,赶忙接过锦囊打开,取出两封密信,第一封开篇尽是宽慰之词,然后告诉灵钏佛道之间不会因为任何一人而起纷争,否则便是天地浩劫生灵涂炭。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拿到十颗灵珠炼成十绝阵,再去南诏国的贡山求见女娲后人。若能得娲皇支持,便可保性命无虞。第二封篇幅较短,显是仓促写就,里面嘱咐灵钏,灵风已过雷劫,还有火、风两关未过,可尽快找到破解之法,待三灾圆满,两人便都有机会成仙,到时会对灵风另有安排。
两封密信刚刚看完便自燃起火化为灰烬,灵钏想不到师尊位居九重天上还时常挂念自己之事,不由心中感动。又问司命,师尊还有何事嘱咐,司命星君附耳小声说道:“临走时三叔再三叮嘱,韦陀菩萨打你一棍,以后必当奉还。而你由此所患头风亦不能忽视,免得小病拖大,将来不好收拾。”灵钏见师尊担心自己伤势,不由委屈的热泪盈眶,对司命道:“我也知道这风灾难过,只不知炼化风灵珠的材料究竟都在何处。”司命一笑道:“这个简单,稍后姑娘去寻孟婆、禺疆和封姨三位尊神,自然就能找到线索。”灵钏闻言又惊又喜道:“真的?”司命点点头道:“小神在此耽搁已久,这次是私入冥界,我还要赶快回去,姑娘请多保重,咱们下次再会。”说罢拱手告辞,灵钏亦盈盈下拜,感谢司命星君私下送信。不等灵钏起身,司命已化作一道银光径往泰山方向去了。
回到酆都,灵钏召集众人,先不提师尊嘱托之事,等御风带众人向西北飞出二百余里,这才落地打开生门来到阳间,正是蜀地渠州地界。待向土地问明方向之后,灵钏令五方力士招来九重云海载众人前往千里外的松州。
路上,灵钏先和灵风小声说起师尊近况和嘱托之事,只决口不提司命偷下冥界一事。两人叹息良久,均感师恩厚重无以为报。之后灵钏又说火、风二灾之事,如今已将丙火之术教给灵风,虽两人心得收获皆不相同,但有此技傍身,想必阴火之灾不会为难,如今就只差风灾不知如何度过。
然后灵钏说起北阴大帝安排工作一事,感叹人走茶凉,人情终有用完的时候,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昔日贵为阴间鬼王时,佛道两边都极力拉拢,可谓一人之下春风得意。如今开罪佛教,不想就连酆都也态度冷淡起来。直说得一旁玄苍笑道:“此言差矣,那北阴大帝已是尽了最大能力来帮我等,其实无可指摘。”一旁时雨亦连连点头。
灵钏不解,便问二将:“这话从何说起。”只听玄苍说道:“佛教自两汉交替时传入中原,历经八百年风风雨雨,依靠幽冥之说建起十殿八狱,后经太宗夜游地府才有今日之盛。因此酆都大帝于这阴间并无优势,若佛教真想将酆都连根拔起,也非难事。我等山野草民并无仙籍傍身,所以天庭诸神也不会为我等出头讨个公道。如今酆都大帝给我等安排差事,若佛教再来袭击,酆都大帝便可过问我等下落,差事如何。若佛教害了我等,酆都大帝亦可到天庭去告御状,到时至少能让佛教颜面无存斯文扫地。所以我说酆都大帝此举,其实是在帮助我等,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灵钏闻言先叹一口气,说道:“你倒是看的通透。”说得玄苍上前拱手道:“我和时雨枉活千年,这点门道总是能看清的。”一旁时雨亦拱手回礼表示附议。灵钏看着他俩就像说相声的捧哏逗哏那样,不禁笑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条路可以走。”指得自然是师尊指点先取十灵珠,再去寻求女娲支持,争取成为佛道之外的第三方势力。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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