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人员,早上九时十二分发起进攻,从两侧绕过中间的森林跨过河去夺取东峰。我们已经拿到了西峰的防御,你们会有更充足的进攻火力掩护。我们的敌人失去了最坚固的防御,他们的斗志不会坚持多久的!昨天那些危险的情况我们总部也会十分地注意,请全心全意专注地战斗吧!详细的作战安排会传递给每一个军长和指挥官。”
梅科特勉励的话语在驾驶舱里回响,她说话的时候带有的那种高昂的意志从话语中直接能渗透出来。我拍拍后座的克里斯托,“别睡了,要上了。”
先检查了一下机体的性能,“萝卜”勉强地回到了之前的水平,只是机动性可能变差了一些。弹药也打掉了不少,让伙伴们去军械库搬运了一些。我们独立团和其他机甲又是这次行动的先锋,要去铲除那些隐蔽在两峰之间的河流与森林里的坦克和炮台。
引擎声逐渐轰鸣起来,在战场正面的法师立刻撤去防护的屏障,从西峰顶上到山脚下的炮台同时开火标志着战斗的开始。指挥员手上亮起了灯光棒,指挥着我们从西峰顶上向正下方去,那边是一片延伸到很远处,在河流和树林前停下的山脊斜坡,正是这道长长的斜坡阻隔了敌人的炮轰。如同针尖一般的石头从斜坡上拔起,那将是我们滑行的绊脚石——和很好的掩体。
我一马当先,带着伙伴们打开推进引擎,向下控制着坠落速度躲避着乱石滑行。敌人很快就朝着逐渐进入射程的我们开火,我身后就有一个机甲被从空中击落,裹着火焰坠落下去。伙伴们用金属的身躯承受住了降落在地面上的冲击,它们将从乱石中的地面上发动进攻。
逐渐接近地面的目标。河流后的那一片森林里藏匿着很多的坦克和重炮,从阴暗的树缝里能看到更加黑暗的,是指向我们的炮口。一时之间火力齐发,集束火箭弹,高抛白磷弹,铅炮从东峰上倾斜下来,这个场景,居然让我想到了小时候的烟花,在地面留下一道道火焰与灰烬的痕迹。隐藏在森林中的火力也朝着正在冲锋的我们发射弹药,我是近距离战斗机甲,现在能做的只有顶着护盾继续前进。
“每个天狗,征服大地!”伴随着高空发射到地面产生反馈的声波信息,先前高空战斗的“天狗”战机降落到地面上,作为陆地机甲加入了战斗,朝着敌人发射着链炮。
我的伙伴们躲在我的护盾下提供能量,在外面掩护的则会在不到十秒内灰飞烟灭。那些灵巧的“易”式近战机甲已经从森林里站立起来,身上隐藏自己的迷彩外壳脱落之后挥舞着长戟冲上前来,被我们的重炮机甲和高处优势火力直接炸毁在原地,火焰开始蔓延在这片潮湿的森林里,无法达到有效的杀伤。双方进行着远程的交锋,如同狙击对决一般,不知道哪里来的炮弹会将自己击穿。
“生化腐蚀弹,投放!”耳机里传来了梅科特的指挥声,比任何时候都要激动和坚决。我身后的那些暗绿色的机甲换下手中的重炮,朝着里面更换弹药,接着不断地将银色的罐子高抛射向森林里。瞬间暗绿色的烟雾从上方蒸腾而起,我看见那些荧光色的如同淤泥一般的东西从空中破裂的银罐中喷洒下来,树木出现枯败的暗色。淤泥在坦克的表面不断地侵蚀着铁皮,接着就是剧烈的爆炸,带着毁灭一般的荧光洒向其他更远的地方,敌人士兵沾上之后立刻失去理智地狂奔起来想要甩掉这些东西。
敌人开始从森林里逃出来,我们也接近了河流,现在是短兵相接的时候了。那些尚且健康的士兵正在掩护着部队紧急撤离,我装上喷火呼吸罩,挺起霰弹枪管向前奔去。河流两边已经是机甲与人的混战,我一枪可以直接击飞击碎几名敌军士兵,还截住了从河流上飘过的两栖坦克,将它踩碎在河里。伙伴们庇护在我的左右,用激光不断地摧毁机甲的关键部位使其失去战斗能力。
两边的友军也朝着侧面的道路与河流推进着,我时刻记着我的任务,在这里进行牵制攻击。可是在换弹的时候我的右手被一发标枪手的电子鱼叉命中,失去控制的右手直接抛弃了武器。随行的工兵立刻上前来进行拆除工作,我紧张地调控系统不让里面携带的病毒注入我的机甲,否则很有可能成为敌人控制的傀儡。
克里斯托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点点头,他马上就闪出了驾驶舱,迅捷地在战场上移动着刺杀那些想要近身“萝卜”投掷黏性炸药的士兵。
现在敌人的空军也加入了战斗,我们在西峰上的防御工事很快地击落了几乎一半的轰炸机和战斗机,在高处防御的法师们也凭空飞出与敌机和法师进行空战。不断地有汽油弹和高爆弹从空中落下,不分敌我地进行杀伤,那些被击落的飞机也如同法师放出的火球一般坠落到前线,人们四散而逃。
我准备撤离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去,但是这时我听到了如同蟒蛇出洞一般的窜动声。不好!是巨型穿刺弩的发射声。从森林里射出了几道弩箭,直接从敌人的士兵背后刺穿,穿透几个敌友士兵之后扎入正在近身战斗的友军机甲上,力道大的一支甚至直接穿透引爆了一架生化机甲,毁灭的能量在阵地上聚成云雾出现。
而我眼前的那个朝着自己急速飞行的尖刺甚至让我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武器去阻挡甚至打断那条铁链,而且还有这么多的工兵和伙伴们在我的旁边。我甚至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一生已经庸碌了一半,又在战场上轰轰烈烈地度过了另一半,可惜我还是没有享受到这个星球上的生活,还有太多,太多……
工兵们立刻四散而逃,还没有修复的机甲无法启动防御系统。伙伴们用激光和肉体去阻挡那个东西,但是速度之快远远不是激光能量能够聚焦在上面的时间能等待的,肉身阻挡的伙伴则被无情刺穿,金属的肉体没法带来完全的防护。
这时克里斯托赶在了那个尖刺之前,踩着一个伙伴的肩膀一跃而起,用飞快的转身和左手的利刃去绊那个尖刺的尖端。他试着去干扰那个弩箭的方向,他做到了!匕首与弩箭下侧的棱在一瞬之间摩擦出剧烈的火花,足以将他吞噬的火花顺着匕首与铁链的摩擦不断剧烈反应着,能够听到像是切割的尖锐声。
弩箭的方向被改变了,尖刺朝着偏离水平的上方去了!在即将到达最远距离时那条铁链开始收缩,急速地收回。而被这股冲击力影响的克里斯托手上的匕首已经磨损断裂,他想要用右手的武器去挑动那条铁链,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收缩给卷了进去。铁链在他的左手上绕着手臂肩膀处飞快地旋转着,如同巨蛇缠绕般恐怖,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将他的左手卸了下来,鲜血直接喷洒到了伙伴的身上,随后他摔落到了地上。伙伴们和正在掩护开火的友军士兵如同受惊了一般在这一刻停止了行动,开始抢救起他。
蟒蛇挤成一团之后落进了河里卡在石头上。附近的人被这样惊心动魄的景象吓住了,我抑制不住怒火,在没有防御系统的情况下立刻启动推进系统喷着火呼啸冲向河流对面,直接单手拿着剩下几发弹药的枪管冲了过去,伙伴们都无法跟上我的速度,足以连根拔起树木的速度。
“你!”我一枪打碎了正在装填弩箭的士兵,将钢架用力地踩碎在脚下。突然右手上侧面遭受了重重一击,发生了局部的变形。是谁?我朝着那个方向狂奔过去,冲破法师做的障眼屏障,很快就确认了是有一辆坦克正在阴影里伏击我。在我的面前它如同玩具小车一样脆弱,一发霰弹打断了炮孔,然后又一脚踩扁了它。“还有你们!”那些弃车逃亡的士兵们的背部是十分合适的靶子,只用了两枪,那些士兵就倒在了冒着泡沫的荧光液体里。
我纵火焚烧着这一片森林,要让这里的一切成为灰烬,为了克里斯托。过程中有三发重炮从我的耳边呼啸而过。依巴那神依然在保佑着我——如果你有这样的责任的话,也请保佑克里斯托吧,呵。
我回头看向出发的地方,士兵们争先恐后地度过河流,敌人的部队也顺着河流被从上游冲下来的各种障碍撞倒在河里被冲走,或者就是沿着河流奔逃,然后被下游的友军俘虏和歼灭。
空中出现了几道航迹云,它们又来了,我身上的热血已经沸腾,即使现在全部洒在这片瘟瘴的森林里,也不会那么快就冷却的吧。可是就在肉眼能看到的高空,它们却又被更多的飞镖追踪上击毁,爆炸的火花如同帝国节日里的烟花一样绽开,几秒后波动传到大地上,像是发生了一场微弱的地震。
“我与你们同在,士兵们!”梅科特的话语震撼了所有的人心,他们在地面上朝着空中高呼着。
高处敌人的炮火也逐渐减弱直到停止,我知道,我们又胜利了,以各种各样的代价。我的心跳逐渐平静下来,突如其来的凝滞感让我有点落寞。
“克里斯”我呼唤着他的小名,伙伴们围聚在他的周围用红色的眼瞳盯着他。
他并没有死去或者昏厥过去,而是在用剩下的那一只手拿着匕首在各个路碑乱刻乱划着。我们沿着通向皮索盖尔的道路前进着,两边是清理战场的零散部队,将那些被击毁在路面上的坦克和装甲车推出路面确保道路通畅。
东峰在失去前沿防护后不攻自破,雷霆领域的残部已经逃回了城里。“他们会从贾郎盖尔再派军队来的。”有的人发出这种耸人听闻的话,不过现实是距离达成战略目标已经近在咫尺,再前进十公里就是皮索盖尔城。大家的脸上都挂着疲惫的喜悦感,胜利了,至少是胜利了。
“我帅吗?”他很少说话,因为在传送门里他遭遇了波动,声带的结构被破坏导致他的声音十分别扭,只有声音却没有维持它的连续的气息。可是他一直都在问我这个问题,我却一直试着回避他。“帅,当然,可是你……”
“这就够了。”他自顾自地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跃而起,凭借一只手勉强地抓住扶手爬进驾驶舱后坐在副驾驶座上。我叹了口气,操控着“萝卜”慢慢跟着队伍向前走去。
这次的任务是护送主力,为下一次的攻城战做准备。在营地里面,我的伙伴们进入了待机状态补充能量,克里斯托待在帐篷里,我则又继续忙碌了一个下午搬运物资。
入夜,军营里少了先前的那种喧嚣感,大家都知道这就是最后一场战斗了,如果能活着回去那就是能活着。更主要的原因是军队的损失已经过半,人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我的内心现在只有平静。
他们的脸上或许有失去挚友的伤痛,但是在现在还活着的士兵也是最幸运的人了,依巴那之神也在庇佑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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