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感受的利益的爱挖掘得最深了。再有,我们视之为满足人类快乐原则的手段往往是和宗教联系在一起的。这种联系也许存在于很模糊的领域之中,在那里自我与对象的区别,或是对象本身的区别被忽视了。根据一个伦理学观点——我们马上就会认识到更深一层的动机——这种对人类和世界的博爱是人类能够达到的最高的境界。尽管刚刚开始讨论这一问题,我还是要提出我对这个观点的两个主要的异议。对我来说,一视同仁的爱似乎通过对所爱的对象做不公正的事而丧失了一部分自身的价值;其次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爱。
建立家庭的那种爱不仅以保持直接性满足的最初形式,而且以目标被控制的爱这种改变的形式继续在文明中起作用。不管以哪种方式,并且比通过共同的劳动利益能产生更为强烈的效果。
语言运用爱情(love)这个词的粗率的方式是有其发生学的理由的(geneticjustificafion)。
人们把由于生殖的需要而建立家庭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关系称为“爱情”,但是人们把家庭中父母与孩子之间、兄弟姐妹之间的积极的情感也叫Zuo爱情,尽管我们必须把这种情感描绘成“目标被抑制的爱情”(aim—inbibitedlove)或是“爱”(afecAtion)。目标被抑制的爱原本是一种纯粹的肉体的爱,但人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纯粹的肉体之爱和目标被抑制的爱二者从家庭延伸出去,就使从前相互疏远的人们之间产生了一种新的联系。生殖之爱导致了新的家庭的建立;“目标被抑制”的爱产生了“友谊”。友谊从文化的角度来看是很有价值的,因为这避免了生殖之爱的某些局限,比如说它的排他性。
但是在爱的发展过程中,爱对文明的关系失去了它的明确性。
一方面爱反对文明的利益;另一方面,文明以众多的限制威胁着爱。
文明与爱之间的裂痕似乎是不可避免的。裂痕的原因不能够立刻被认识到。它首先表现为家庭与个人从属于其中的那个较大的集体之间的冲突。我们已经看到,文明的主要努力之一就是把人们集中到一个更大的集体之中。但是家庭不愿意放弃它的个人。一个家庭的成员之间的关系越是亲密无间,他们往往就越要脱离其他的人,他们也就越难进入一个更宽广的生活圈子。从人类发展史来看,比较古老的、而现在只在儿童中存在的共同的生活方式本身,是不会被以后取得的文化生活方式所取代的。脱离家庭成为每一个年轻人面临的任务,并且社会常常通过青春期仪式和入社式来帮助他们解决这个任务。我们得到这样的印象,即这些困难是所有的心理发展——其实说到底是所有的有机体发展——的固有的困难。
此外,妇女很快就站在文明的对立面,展示出她们阻碍和约束文明发展的影响——正是这些妇女最初通过对爱的要求奠定了文明的基础。妇女所代表的是家庭利益和性生活的利益。创造文明的工作日益成为男人的事,使他们面临更为艰巨的任务,不得不实行本能的升华,而这在妇女是几乎不可能的。由于一个男人没有无限的心理能量可供使用,所以他必须恰当地分配自己的利比多以完成自己的使命。为了达到文化的目的,他在很大程度上要与女人和性生活保持距离。
他与男性的频繁交往,以及他对他与他们的关系的依赖,更加使他不能胜任做丈夫和父亲的义务。因此妇女发现,正是由于文明的要求,她们才被置于次要的地位,所以她们就产生了对文明的敌对情绪。
文明限制性生活的倾向像它的扩大文化阵地的其它倾向一样明显。最初的图腾阶段就有反对性对象选择中乱仑行为的禁律,也许这是一切时代中人类的性生活所经历的最激烈的打击。禁忌、法律和风俗习惯强加了更多的约束。这些约束不仅影响到男人,也影响到妇女。并不是所有的文明在这点上都是走得一样远;社会的经济结构也影响着现存的性自由的程度。在这里我们已经知道文明是服从效益需要(ecoAnomicnecesity)的法则的,因为文明用来为自己的目的服务的大量心理能量必须从性欲中节省下来。在这一方面,文明对于性欲的做法就像一个民族或是一个阶层的人所做所为一样,使另一方遭受到剥削。
由于害怕被压迫的因素起来反抗,压迫一方就制定了更为严格的预防措施。在这样的发展过程中,我们西欧的文明已达到了很高的水平。从心理的角度来看,一个文化集体完全有理由从一开始就禁止各种形式的儿童性生活。因为如果在儿童时代没有为约束性欲打好基础的话,在成年人中就没有希望来约束性欲了。但是这样一个集体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最终实际上否认上述那些不难证实,甚至是令人吃惊的现象的存在。对于性发展已成熟的个人来说,对象的选择只局限于异性,并且大多数超出生殖器以外的满足被认为是性反常行为而加以禁止。这种禁律所表明的要求是一切人只能有同一种性生活,而毫不考虑在人类的性素质方面所存在的先天或后天的差异;这一要求使相当一部分人失去了性的享受,所以它成为严重的不公正的根源。这样的约束措施也可能使没有受到自身素质妨碍的正常人的全部性的兴趣毫无遗失地流入敞开的性通道。但是,对异性的生殖器的爱恋虽然已经不再被宣布为非法,它本身却由于合法婚姻和一夫一妻制的主张而受到了进一步的约束。如今的文明表明它只承认一男一女在一个唯一的、不能撤销的契约基础上的性关系;它赞成性行为成为快感本身的来源,只准备容忍性行为,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能代替性行为来作为人类繁殖的手段。
上述要求当然是一种极端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它已经证明它是绝不可能实施的,即使是短期的实施也不可能。只有弱者才屈服于这样一种对他们性自由的广泛侵犯。而强者只有在得到补偿的条件下才忍受这种侵犯。这些在以后我们还要提到①。文明社会自知它不得不默默地放过许多根据其法令应予惩罚的犯罪者。但是我们不应当犯相反的错误,以为由于社会不能达到它的所有目的,它的上述态度就完全是无关紧要的。文明人的性生活还是大大地被削弱了;它有时给我们这样一种印象,即它作为一种功能正处在退化过程中,正像我们的牙齿和毛发作为我们器官似乎在衰退一样,人们有理由认为它作为一种快乐情感的来源,在实现人生目的方面的重要性明显地减少了②。
有时候,人们似乎发现不仅是文明的压力,而且还有我们的性功能本身的某种东西,使我们不能得到充分的满足,并且把我们推上了另外的道路。这一说
①〔补偿的方法是获得一些安全措施,请参看下文第91—92页。〕②在今天公认的杰出英国作家约翰。高尔斯华绥的作品中,有一篇我早期给予很高评价的小说,这就是《苹果树》。这本书使我们深切地感到,在今天的文明人的生活中,绝没有两个人纯粹的自然的恋爱的余地。
法也许是错误的,但是很难下定论①。〔关于很难找到“男性”和“女性”的心理学意义这个问题,请参看弗洛伊德于1915年为《性学三论》中第三篇所加的较长的脚注(标准版,第7卷,第219—220页)——性器官和排泄器官的接近的重要性最早由弗洛伊德在1896年1月1日(弗洛伊德,1950年a)寄给弗利斯的未发表的草稿K中阐述过。他还经常回到这一论点上。比如:参看“杜拉”病历,标准版,第7卷,第31—32页;以及《爱情心理学》的第二篇论文(1912年d),出处同上,第11卷,第189页;也请参看前面第6页编者的①上面阐述的观点有以下几方面的依据。人是一种动物有机体,(像其他的动物一样)有着清清楚楚的两性气质(bisexualdisposition)。个体的人相当于两个对称的一半的融合。根据某些研究者的看法,其中一半纯粹是男性的,另一半纯粹是女性的,而每一半原先也同样可能是两性的。性是一个生物的事实,尽管它在人的精神生活中有着显著的重要性,却很难从心理的角度去把握它。我们习惯于说每个人都表现出男性和女性的本能的冲动、需要和特征;但是尽管解剖学确实可以指出男性和女性的特征,心理学却不能。对于心理学来说,两性之间的差别消失了,变成了一个主动性和被动性之间的区别;我们也非常喜欢把男性与主动性,女性与被动性等同起来,然而这一观点在动物王国中绝没有得到普遍的进一步证实,关于两性共存的理论仍然还有许多晦涩难解的问题,我们只能把它看成是精神分析的严重障碍物:我们还没有发现它与本能理论有任何联系。然而假如我们把二者的联系设想为这样一个事实,这一联系却是有可能的;这一事实就是每一个人在其性生活中都既寻求男性的也寻求女性的愿望和满足,并且我们也考虑到了这些需要也许不能被同一目标所满足,以及除非它们可以被分开并且每一冲动都被引入一个适合它的特定渠道,否则它们就会相互干犹。另一种困难产生于这样一种情形,就是与Xing爱关系相联系的除了性本能自身的虐待狂部分以外,常常还有一种明显的进攻倾向。爱的对象往往不能看到这一复杂性,而农妇则对此表现出某种程度的理解和忍耐;她抱怨说她的丈夫不再爱她了,因为他一个星期没打他了。注释。〕⒇
⒇然而,最深刻的推测是从我在前面的注解中的论述开始的。
由于人类采用了直立的姿式并且嗅觉变得价值不大了,结果不仅他的肛门性欲,而且他的整个性欲都有沦为有机体压抑的牺牲品的危险,由于这一原因,性功能就伴随着一种不能做进一步解释的抵触,这种抵触防碍了它的充分满足,迫使其远离性目标,进入升华和利比多移置作用。我知道布洛勒(Bleuler)(1913)曾经指出存在着这样一种对性生活的原始的抵触态度。一切神经病患者,还有许多其他人,反对“我们是在尿与粪便间出生的”这一事实。生殖器使人感到气味难闻,这使许多人无法忍受,并且破坏了他们的性茭。因此我们可能发现,与文明的发展共进的性抑制的最深的根源,是有机体为了保护人直立行走后所形成的新的生活方式而对其早期动物式的生存的抵触。
这一科学研究的结果奇怪地与早有耳闻的世俗的偏见巧合。然而,这些偏见目前仍不过是一些没有经过科学证明的缺乏根据的可能性而已。我们也不应忘记,尽管嗅觉刺激作用的减弱是不容否定的,但对我们来说是不可忍受的生殖器的气味,甚至在欧州的一些民族中被誉为性刺激物,并且拒绝清除它们(参看伊万。布劳克(LwanBlack)从调查中收集到的一些关于性生活中嗅觉的民间传说,它们发表于弗里德里希。S。克劳斯的(Anthropophyteia)的各卷中)。
第 五 章
精神分析的工作向我们表明,被称为神经病的那些人所不能忍受的恰恰是这些性生活的抵抗。神经病患者在他的症状中为自己创造了一些替代性的满足,这些满足不是本身造成他的痛苦,就是成为他的痛苦的来源,因为它们使他很难与周围环境和他所属的社会相处。
后一个现象是容易理解的,前者却又给我们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但是文明除了需要性满足的牺牲外,还需要其他牺牲。
我们把文化发展的困难追寻到利比多的惰性和它不愿放弃旧的位置而更换一个新的位置的倾向,这样我们就把文化发展中的困难当作一般性的困难来对待了①。Xing爱是两个人之间的一种关系,在这种关系中第三者只能是多余的或是碍事的,而文明却依赖于相当多的个人之间的关系;当我们从这一情形推论文明与性欲间的对立时,我们说的大都是一回事。
当爱的关系发展到高潮时,恋人们对外界就毫无兴趣了。
对于一对恋人来说有他们自己就足够了,甚至不需要共同生育孩子来使自己幸福。在其他情况下,爱神厄洛斯并没有这
①〔对于弗洛伊德通常使用的“心理惰性”这一概念的评论,请参看编者对弗洛伊德的注解,1915年,标准版,第14卷,第272页。〕
样明显地表现出他的本性的核心,即他要使多结合为一的目的;但是当他以众所周知的方法通过两个人的恋爱达到这一目的时,他就拒绝再往前走了。
目前,我们完全可以想象这样一个文化集体,它的成员是具有双重性的个人,其利比多在他们自身中即获得满足,因此他们通过共同工作和共同利益的纽带联系在一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文明就不必再从性欲中吸取力量了。但是这种称心如意的状况并不存在,也从来没有存在过。现实告诉我们,文明是不满足于我们现在赋予集体的那些关系的。它的目标还在于把集体的成员用一种利比多的方法联系在一起,并且运用各种手段达到此目的。它赞成可以在集体成员间建立强烈的一致感的一切途径;它在最大程度上唤起了目标被抑制的利比多以便借助友谊关系加强集体纽带。为了实现这些目标,对于性生活的限制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们不能理解迫使文明沿着这条途径发展并且引起文明对性欲的对抗性的必要性是什么。一定还有某种我们尚未发现的起干扰作用的事实。
我们称作文明社会的理想要求之一可以作为一个线索。
这个要求就是“爱邻犹爱己”(Thoushaltlovethyneighborasthyself)。
这一要求是举世皆知的,并且无疑比基督教还要悠久。基督教把它作为最骄傲的主张加以推崇。然而它当然并不十分为人们所熟悉;即使是在各个历史时代它对人类仍然是陌生的。让我们以一种天真的态度来对待这一问题,就像我们是第一次听到它一样,于是我们将抑制不住地产生一种惊奇和困惑的情感。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样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但是首先,我们如何达到这一目的呢?它怎么可能呢?我的爱对我来说是某种宝贵的东西,我不应当不加考虑地将它抛出。这种爱使我承担某些义务,为了履行这些义务,我必须准备做出牺牲。如果我爱某一个人,他在某些方面就必须值得我去爱(我在这里不考虑他可能对我有什么用,也不考虑他作为性对象对我有什么可能的重要性,因为这两种关系对于爱我的邻居这一告诫所涉及的情况都无足轻重)。
如果他在许多方面很像我,以至我在爱他时能够爱我自己,那么他是值得我爱的;如果他是一个比我完美得多的人,从而我在爱他的同时可以爱我自己的理想,那么他也是值得我爱的。再者,如果他是我朋友的儿子,我也必须去爱他,因为如果他遇到什么灾难的话,我的朋友所感到的痛苦也就是我的痛苦——我应当去分担这一痛苦。但是,如果他对我来说是一个陌生人,并且如果他自身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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