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有凑近被子去闻闻有没有『骚』味。kanshuchi我也下令给小猴子穿上裤子,任何时候都不许脱,而且再也不允许小猴坐在阿布杜拉的褥子上。
“阿布杜拉,”我又加了一句,“你祷告必须使用净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有多少小狗和猴子生活在乍得井边?这里方圆几十英里都没有狗,这无足轻重的萨菲就让我们抛之脑后吧。论纯净,不管哪儿的水都比不上这里的海水呢。”
阿布杜拉静静地听完,开始认真考虑。过了一会,他用帆布桶舀起一桶海水,仔细打量起来。然后他就开始进行洗礼,速度非常快,动作优美如魔术师。接着阿布杜拉马上跑到罗盘那里,请尤利帮他找到麦加的大致方向。然后,和所有笃信宗教的虔诚信徒一样,阿布杜拉跪在船舱里自己的褥子上,连连朝东磕头,又拿出一长串念珠,开始喃喃地念祷文,祷告时拨动念珠就好似从袋中取豌豆。不过,阿布杜拉如此虔诚,以至于我们都对他肃然起敬,虽然我们中间有的人是天主教徒或是清教徒,有的是自然神论者或是泛神论者,甚至是无神论者。
风越刮越猛,开始肆虐起来。没有船桨,我们根本无法『操』控草船,但“太阳”号似乎依旧朝着正确的方向在前进。这时的阿布杜拉觉得自己里里外外都干干净净了,便拿起小刀和钻头,跟我一起跳上了船桥。我们得想办法把断了的船桨装回去。阿布杜拉情绪十分高昂,一边嘴里哼着中非的丛林小调,一边尽量站稳脚跟,他身上的白『色』长衫随风起舞。卡洛也赶来帮忙,把他登山用的打结的技巧全都用上了。我们差一点就把其中一个船桨修好了,可是天气突然又变了,从四面八方刮来几阵强劲的风,冷不丁把船帆拧成了麻花,我们根本就来不及调整帆索和上下角索。
一阵狂风全力向船帆迎面扑来。足有二十三英尺长的帆桁开始疯狂地撞击桅顶,几乎要把它折断;整张主帆猛烈地拍打着桅杆,似乎要从中间裂开。大帆迎风摆动,掀翻了水果筐,缠住了鸡笼,惹得众家禽咯咯、嘎嘎地叫了起来,声音之大直『逼』我们的叫喊声。一只方方正正的食物篮子突然出现在船身后边,随着船的尾波上下来回跳动。谁都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因为我们的军需官圣地亚哥正抱着我们的存货清单躺在床上呢。尤利几乎要用上蛮力才能将圣地亚哥和诺曼按在铺位里,而我则爬上船桥,试图领导这场与巨帆展开的搏斗。一个人的嗓门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中是多么微弱啊,我的喊声,连同船帆和纸莎草船身发出的劈劈啪啪、乒乒乓乓、吱吱嘎嘎声,全都被风暴卷走,消失在白沫四溅的浪涛里了。
现在要是放下船帆,恐怕不会有什么好处的。它会像只断线的风筝一样飞走的。我们必须让船回到既定航线上来,一方面是要调整船帆,另一方面要转动船身。乔治负责划动绑在船尾的再普通不过的船桨,好让船尾迎风而上,试图掉转“太阳”号船头。同时,我们抛下伞状的帆布制成的海锚,一头系着一根长绳。要放慢船速,让船尾能迎风而上,再没有什么东西比海锚更合适了。我在船桥上看见罗盘的指针慢慢地转了过来。有一根帆脚索像根鞭子似的在空中舞动,我拼命坚持着,不让自己被抛出船舷外,并把那个帆脚索固定到船桥上。与此同时,我要确保其他同伴拽着正确的缆绳,也挂着保险绳。狂风怒吼着,我大喊着,用意大利语向卡洛,用英语向尤利,用法语向阿布杜拉,用英语、法语或者意大利语,想到什么就用什么语言向乔治下令。但要命的是,事实上我命令他们拽的缆绳在我的母语里叫什么,我都不知道。但是我对于这帮由各国来的外行水手的理解能力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们最终保住了这宝贵的船帆,扣紧了帆脚索,绑好了划桨,收起了船锚,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变得顺顺当当了。终于有了喘口气的工夫。趁着这工夫,我赶紧编些每个人都能懂的词条,万一再出现险情就能争分夺秒。刚才狂风呼啸的时候,诺曼还时不时透过柳条墙给我们出了不少好主意,虽然他的声音因为发高烧而变得非常微弱,而且被狂风打得七零八落。他事先还竭力教会了我们怎么用英语说“拽紧”“松绳”“放开扬帆索”“放开上下角索”“放开帆脚索”“去左舷”“去右舷”等等。可是,实践证明这未必有用,因为当班的有三个人几乎不懂英语,如果我对着尤利或者卡洛喊:“拽紧右舷角索”,或是对阿布杜拉大喊:“放开左舷帆脚索”,他们理解成什么可不好说。
我们五个刚在船桥上坐下来,尽管气喘吁吁,但心里满是胜利后的喜悦,正想编几个类似世界语的说法,就在这时桅杆上又发出了警告的撞击声。尽管这次每个人都在瞬间回到了自己的岗位抢救,但是船帆还是拧了起来,船身也改变了方向。这样的情况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尽管航线未变,但是船是横着向前的,有时甚至是船尾朝前,船帆和帆桁绞在一起,『乱』七八糟。我们只能时时确保船帆鼓得满满的,才能保证帆桁不至折断,因此,我们有时只好把船帆调成反向了。本来应该是船帆绕过桅杆的右脚,但为了让船帆吃风,只好绕过桅杆左脚,可是这样一来,我们航向就偏离了差不多90度,恰好是朝着陆地的方向。而且很不幸的是,有时不管我们怎么划桨,拽缆绳,抛海锚,像印第安人一样把桨绑在不同的位置,想要回到原来的航线上去,但是我们还是鼓满风帆径直朝非洲海岸而去。没有了橡皮桨,这草船根本不听使唤。船帆一鼓起来,草船不是转向正东南就是正西南,不会有丝毫偏差。每次劲风一起,我们就只能听任摆布,“太阳”号船头指向东南方向了,我们也动弹不得,只是离非洲海岸越来越近。卡洛就一直攀在桅杆顶上,忍受着桅杆的疯狂摆动,所幸的是还没有见到陆地的踪影。然而,我们都知道,萨菲以南的海岸是向里凹进的,再下去海岸就会凸出来了。经常是我们刚把船帆扭正,它突然又扭到另一边去了,而且疯狂地拍打着,我们所有人都必须使出全力抓紧船帆,用自己身体的重量压着,才不至于被甩出去。一顶又一顶的帽子都被刮跑了,最可惜的是阿布杜拉那顶五彩缤纷的穆斯林小帽,那顶帽子早已成为阿布杜拉身体的一部分了。不过现在我们每换一下位置,都会主动系好保险绳。那只小猴子也有自己的保险绳,待在桅杆上兴高采烈地倒立着表演。家禽在笼子里也很安全,笼子被盖好了,而且也系上了保险绳,搬到远离船帆的地方去了。
时间在一点一点消逝,变化莫测的风却愈刮愈猛,我们随时都可能因为来不及掌舵而完全失去对整艘船的控制。必须得收帆。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在暴风雨中将帆一点点放下来。
我们当中两个人负责松开升降索,其余三个人扯着帆脚索,护着船帆和帆桁降到船面上来。这时一阵狂风蓦地刮来,将沉重的主帆卷到海面上去了,就像卷起一面小旗似的。尤利和阿布杜拉拼命想再抓住左舷那根在浪尖上『乱』舞的帆脚索。我们三个人则用腿和脚死死钩住船上随便什么东西,以防随着右舷的那根帆脚索一起被卷到海面上。这是我们最后的一丝希望了,要是抓不住,船帆就会沉到海底,一去不复返了。这时桅杆和支撑它的绳索发出了一阵可怕的吱吱声,草船也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船身跟着侧倾过来。我们第一次有种不安的感觉,这艘神奇的草船也可能会翻船。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世上其他任何一艘五十英尺长的草船遇上这样的大风大浪,早就不是立刻翻船,就是折断桅杆了。
我们一点一点地拽回了帆桁和大部分船帆,但仍有一大片船帆漂在海面上,被海浪翻卷着叠在一起,兜了不少海水。大家奋力想把剩下的船帆拽出来,忙『乱』之中却碰掉了另一枝船桨。那根宝贵的船桨马上就被一个浪头吞没了,但它立刻又浮出了水面,跟在我们的船后上下漂着。
“到美洲再见!”卡洛对那船桨大喊道,“不过我们一定比你快!”
整张船帆都被海水泡得湿透,再加上那根沉重的帆桁,比船还要宽出六英尺,所以我们只好把船帆卷起来,把它顺着草船的左舷堆在一边。我们终于胜利了,满心喜悦,可也快累死了,好像刚刚在拳击场上连战了二十个回合一样。眼下,大家全都坐在湿透了的船帆上,想办法要治服这条棘手的酒红『色』飞龙。狂暴的海风灌进船帆的褶皱,吹得船帆不停地扭动着,犹如一条翻滚着的活龙一般。不过,我们五个最后还是把它绑得结结实实了。
船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安详而有节奏的吱吱嘎嘎声。这时,我们觉得大海就像是母亲,而“太阳”号草船则是漂在海上的摇篮,载着我们这些不听话的孩子。大海母亲此时不得不摇我们入睡,免得我们把摇篮打翻,伤了自己。“太阳”号没有了船帆,只剩下光秃秃的桅杆,重又回到正确的航线上,与陆地保持平行,不会再带着我们往海岸撞去了。
我看着卡洛,他开始微笑起来,接着又咯咯地笑了开来,最后干脆放声大笑起来。我们都不解地瞪着他。
“我们现在没有帆也没有橡皮桨,船上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驾驭这条船了。现在驾驭这条船的就是大自然了。一旦我们不再跟她作斗争了,我们就可以从从容容地去享受了。”
我们开始环顾四周。一切都太太平平、井井有条。帆桁没了,船帆没了,引擎也没了,我们也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好像置身于一张纸莎草制作的公共吊床上,任由强大的洋流带着我们前行,不管把我们带到哪里,我们都乐意之至。阿布杜拉爬进船舱,躺下来听他的袖珍收音机去了。乔治想去钓鱼。尤利吃了个橘子,拿着橘子皮走了,准备往水里兑些医用酒精,给自己来杯白酒。卡洛则这个袋子『摸』『摸』,那个篮子搜搜,想找些东西做顿好吃的。圣地亚哥却躺在船舱里一动不动,拿着存货登记本,只管大声喊出装着水、蜜枣、鸡蛋、橄榄或是鸡食的坛子的号码。我拿起猎刀,准备做一台能读纬度的测量仪,这是我刚才就在寻思的。这时,诺曼再也憋不住了。
“伙计们,都不错嘛,”他呻『吟』道,“可是家里人该急死了。我们答应他们昨天发电讯的。一定得让他们知道我们平安无事,否则他们会以为我们全都葬身海底了。”
尤利表示赞同,帮着还在发烧的诺曼卷起褥子,打开褥子下面锁着的木箱,取出那架小型的应急发报机,它里面装着手动的发电机。不一会儿,萨菲无线电台就有了回应,诺曼告诉他们:船上两枝舵桨都断了,但我们横越大西洋没有任何问题。诺曼还通知他们,今后不能保证定期联系了,因为钉着地线铜板的桨已经断了,只能把它放在船上。如果我们把铜板抛到海里,任由它随波漂浮,那它会把绳索和纸莎草都撞断的。诺曼的身体实在是虚弱,尤利收拾发报机的工夫,他马上躺回睡袋里去了。卡洛爬进船舱,端来了一杯热茶。
乔治没逮到鱼,却想到一个好主意。我们为什么不把帆挂起来呢?把帆收着也行啊。风这么大,即使只挂一小片船帆,我们的船也会增速不少。这船帆缝制得非常巧妙,我们可以捆好、收起其中三分之一或三分之二。若是风太猛,我们只需挂起帆顶上的三分之一就行了。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诺曼也微微点头。吃完腌肉肠和新鲜蔬菜做成的颇像石器时代的午餐,大家都觉得精神倍增。于是我们五个又爬出了船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帆桁和浸满海水的船帆从左舷横了过来,它比船身宽得多,两边都有差不多三英尺宽的船帆伸进了海水。风力忽大忽小,有时还有小暴雨,要把船帆收起来困难极了,不过我们几个联合起来,一切都进展顺利。我们把用鸡笼和其他货箱压着的船帆一点一点展开来,用自己的身体压在船帆上,然后把帆卷起来,直到只剩三分之一。看着这一小片船帆最终高悬在桅顶,被风鼓得满满的,这是多么重大的胜利啊。我们把海锚拖上船,重又绑上船桨,开始掠过浪尖直向西南方驶去。我们为又一次战胜大自然而无比欢欣。
十五分钟之后,刚过正午,是我们出航的第二天,突然一阵暴风又向船帆袭来。挂在桅顶的船帆卷在一起,而且又湿又沉,带着帆桁硬生生地往桅杆上砸去。我们一听到砰的一声,就一齐向上下角索和帆脚索奔去。船帆又撞过去了,这一声宛如桅顶在呼喊救命。听到这个声音变为可怕的动筋动骨的喀嚓声,我们的心都揪了起来。我们抬起头,只见帆桁从中间断开,向两边慢慢耷拉下来,船帆也渐渐向里缩到一起,好像蝙蝠收起两翼一样。帆桁断开时一些碎木屑像愤怒的兽爪一样。我们只好降下船帆,免得被木茬撕成碎片。唉,我们驶出港口才两天啊,两天啊!
我们刚把断桁和船帆堆在一起,“太阳”号一下又温顺起来,像是一条顺从的海蛇,驮着我们继续朝既定的方向乘风破浪而去。
“你们瞧,就是这么回事。”卡洛说着,十分满意地爬上床了。阿布杜拉匆匆走到船尾,洗洗胳膊和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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